「我夢中總是夢見這些場景,逼真的就彷彿我真的去過這些地方,做過這些妙事……但當我醒來,我還是看不清那夢中女子的面容,我越努力,便越是看不清。
「我從前總把她想像成江妍,但我心裡知道不對。後來,我總是無意識地就把你代入,把那女子的面容想像成你。
「窈兒,我不知道,我是在自我陶醉,還是在自我逃避。」
憋在心裡許久的話,終於能夠說出口,他苦笑一聲,又怔怔抱著她在泉中立了一會兒。怕她受不了太久熱蒸,便出了池子,將她斜放在池邊軟榻上,攏上厚被。
泉主進來詢問還需要些什麼,虞從舟搖了搖頭謝過,從懷中摸出錢幣遞給他。泉主連忙擺手說,
「不用給錢,不用給錢!上回公子和姑娘來的時候,姑娘給了一枚金刀幣,就匆忙走了,這回如何敢再收銀!」
「你說什麼?!」虞從舟這一驚非小,急問,「泉主認識在下?認得這位姑娘?!當真是這位姑娘,同我曾經來過這九射日?」
泉主反而一臉疑惑,又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是公子和那姑娘沒錯啊… 公子和姑娘生的俊顏玉姿,好認得很。而且那姑娘上次來,也是一入泉中便有香氣四溢,滿莊皆可聞見,老朽怎會記錯?」
虞從舟眼眶發酸,唇角卻漸漸彎起笑容,「原來真的是窈兒,原來真的是我,並不是夢!」他殷殷看著泉主又問,「泉主,可還記得那是何時之事?」
「好幾年了。這個… 老朽倒真記不清了。」
從舟哂笑。何時之事還有何重要,一夕一刻已成長久。從前他誤以為,相隔的太久,久到再也無法記清,卻原來繞在夢裡,他從未忘卻。
他仰望莊外雪山,漸漸想起、那時自己曾在這裡朗朗笑著對她說過,
「此間雪山當空,溫泉當浴,美酒當歌,又怎能、獨缺佳人… 」
他分明那時已是那樣愛她。從前的窈兒,究竟是如何忍著那些回憶、看他將她全然忘卻,還假裝與他只做兄妹?
他一回首,再望向此時熟睡中的她,微紅的臉龐,晶潤的黑髮,他微笑著嘆息道,
「窈兒,我們究竟算是緣深還是份淺?從前是我忘了你,如今,我終於想起,你又已經忘記我」
……
是夜下了山,歇息在山腳下的小客棧裡。早上醒來,推開她房門但不見她在房裡。從舟略驚,出客棧去尋,轉身卻在一片花林海中、看見她的一個背影。
她靜靜閉著眼,側過臉,仰起頭,下額如荷花花瓣,在晨曦的風中撩過一道優美的頸項曲線。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能聞見夏日的花香,她像個容易滿足的小孩,恬然地笑了起來。
從舟慢慢走入林間,她聽見他的腳步,回眸一笑,更生嫵媚。她仰望眼前那一片清朗,隔著粉花綠葉對他說,「鳥語花香、藍天碧樹,書中的仙境也不過如此吧?」
窈兒笑得愈發光彩照人。看著她的明眸皓齒,他忽然喉間酸脹,自己竟然、還能看見她如此快意可人的笑容!前生前世,自己究竟做過什麼好事,竟能修得同船渡,竟能修得佳人笑。自從狹榮道一役,他以為、就算能讓她重新醒來,她也不可能原諒他,更不可能再在他的面前如此快樂的笑了。
他出神片刻,楚姜窈已走到他面前,取下腰間一隻圓圓的葫蘆,在他面前神氣地晃了晃,「昨日的酒真好喝,早上我又問客棧小侍討了些山裡的佳釀。」
她抬手就要往嘴裡倒,從舟想起她昨日隨飲隨倒的酒量,一驚一乍喊道,「哎!」
「做什麼?」她瞪大了眼。
「給我喝一口… 」
楚姜窈看他好生懇切的模樣,爽氣地遞了葫蘆給他。從舟咕嘟咕嘟喝了大半,心想沒剩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