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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二人,一人癱坐亭中、一人立跪亭外,細雨簌簌,溶不下兩心憷憷。

若連哥哥都不曾救下窈兒,那麼… 一切,真的到了絕望的時候了……

這樣的恐懼與自悔之中,從舟命火漸熄,僅剩的最後一點火光,將他的心、燃成齏末。

☆、104訣別信箋

雨越下越大,天邊已換了黎明,藏藍色的夜空漸漸泛起淺灰,但連朝陽都失卻了明暖的橘色。

嬴淮以劍支撐,站起身來,面色不似昨晚那般沉厲。他走出紅亭,見從舟仍舊跪著、血染前襟,心中又有些不忍,向他行了幾步道,

「昨夜,是我過激了,你若非絕望到底、也不會求死……我不該那樣責罵你。」

從舟沒有反應、一動不動地垂著頭。嬴淮略感不安,仔細看去,他竟然閉著眼、似乎早已昏迷。

嬴淮驚喊一聲「從舟!」,伸手去搭他雙肩,一碰之下,從舟的身軀如久立的陀螺、頓失重心,向一旁雨沼中失控倒去。

嬴淮又驚又慌,急忙抱起他、連拖帶拽地將他拖進一旁的花房裡。他體溫冰涼,嬴淮探手去搭他的脈,越探越失了方向,他竟已是大寒入肺、重癰瘀滯、血髓滑澀。

嬴淮急忙摸出一顆濡心續命丹,餵進他口中,但良久、他仍無一絲反應。

嬴淮穩住情緒,快速除去從舟身上濕透的衣裳,又解下自己的乾燥外衫、欲給他換上,卻突然看見從舟腰背上深深的刀傷痕跡,似乎因為處理粗糙,傷口癒合之處參差不齊,仍舊滲著些微淡紅色的膿。而他胸口的燙傷割痕更是細細密密、縱橫猙獰。

越盯著那些傷痕,嬴淮越是覺得雙眼扎痛。

他不是沒有後悔過,當初不該利用從舟的一句酒後之言、去奪趙國兩城、殺趙軍三萬……從舟對趙國趙軍的拳拳牽掛之心,他分明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時卻完全沒去想過、那樣的屠殺之後,以從舟的重情重義、必定難以自恕、不肯偷活……

昨夜他斥責從舟,怪他自尋絕路、害死小令箭……但難道不正是自己,利用從舟待他的兄弟之信、屠盡他軍中戰友、在從舟本已陡狹的命途中再築絕壁,才會逼得他自罪自責、將小令箭送去他身邊、而自己領罪伏誅以求贖罪麼?

嬴淮生平第一次這麼悔恨自己的選擇。他得了兩座城,卻害了兩個最愛的人。

從舟的脈息幾乎虛無,嬴淮不敢再遲疑,取出袖中銀針,深深扎入從舟天柱與曲垣兩處痛穴。從舟的身體終於無意識地在地上迸彈了兩下,嬴淮趁他有了些反應、再次給他餵進一顆續命丹。從舟眉尖跳顫,似在靈魂深處掙扎,終於猛地蜷起、痛地啞嘶一聲、睜開了眼。

嬴淮怕他受不住、迅速拔出銀針。痛意猶自在從舟脈絡中遊走,他下意識地抓住花房裡的一塊碎瓦,緊緊捏著、不肯痛撥出聲。

嬴淮知他傷入經脈、寒侵骨髓,此處又沒有火盆取暖,只能再次將他抱進懷裡。他啞聲問道,「你身上的傷… 都是戰場上… 」嬴淮喉嚨酸得說不下去。

在從舟聽來、卻似乎是哥哥的另一場質問,他艱難發聲道,

「我,我沒做武將… 沒殺秦人,是… 打匈奴。」

「我知道… 我沒有怪你。」嬴淮愈加心疼,「為何都沒人為你上藥縫傷?」

……他只不過是個衝鋒營裡戴罪的騎兵,夜間不鎖他已是寬限。

虞從舟怔怔道,「王上要我戰死沙場… 我只恨自己是武將的體質,竟然… 還梗在這世上」

……

到了午間出了日頭,嬴淮扶從舟去園中石桌邊坐下。從舟這才看清周圍的景緻,原來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竟是來自夢中。

小園依河而建,因而只有三面有牆,園中的紅亭立於水邊、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