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的,大廳里布置有專供住客休憩用的沙發。
大廳裡的此時並沒有多少人在,本來萬成酒店的定位就是面向高階客戶, 曲高和寡, 這些人都不是喜歡出來活動的人。
有服務員端了個裝滿檸檬水的紙杯放在他的面前, 張釗寒才終於等到程至的身影出沒。
「你沒事吧?」她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 小心的問,全身也帶著一股剛剛從包間裡帶出來的菸草味。
「用什麼理由逃出來的?」他攤開來在沙發上,耷拉著眼皮問。
「還能用什麼理由?」程至理所當然道,「當然是萬能的去衛生間嘍。」
「英雄所見略同。」張釗寒沖她抱拳。
他重又躺回沙發上,仰頭望向天花板, 天花板的吊燈上居然還有星星點點的閃耀, 光灑落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顯得格外的乖巧,他的心在燈光下分成兩半,一半想永遠駐留在這裡, 一半卻又躍躍欲試飛向遼闊的天地。
程至的聲音模模糊糊傳來,問他:「馬上要去香港了,感覺怎麼樣,開心嗎?」
他一時沒有回答,但是坐正身子, 劉海有一部分翹了起來, 被他又用手按下。
「你怎麼了?」程至見他不說話,又繼續笑著問,「我記得你還沒有去過香港呀,不期待一下嗎?」
「學姐。」張釗寒笑的有點乖巧, 卻讓她心底裡升起股不好的預感。
「有什麼事?」她心裡有些焦躁,面上卻依舊鎮定,催促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出來呀。」
「學姐,」他聽她的話,慢慢道,「我不準備去香港了。」
「不去香港?」程至聽到這個答案,愣了一下,同時也長舒口氣,「雖然我們酒店機 票什麼的都訂好了,不過你要是真的不想去,就不去唄。留在公司裡也挺好的。」
「不是這個意思,」他望著她的眼睛,神色坦誠又執著,說道,「是我不去香港,也不會留在上九,以後也不會在這家公司工作的意思。」
「……」
一瞬間大廳裡一點細微的人聲都被放的無限的大,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他們這兩人之間的沉默來的有力量。
程至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一定要他再確定的說一遍:「你的意思就是你要辭職,對嗎?你再這樣明確的告訴我一遍。」
「學姐,」張釗寒一個字一個字的艱難吐出,「我剛剛說我要辭職,不準備在上九繼續工作。」
他的話音未落,程至重又吸一口氣,手揪起旁邊沙發的墊子一角,揉捏起來,過半響,聲音回歸清醒與冷靜,說:「你在這裡和我們一起工作五年了。」
她在陳述一個客觀的事實。
張釗寒不得不認同,重複她的話:「對,我在這裡一共工作了五年。」
「而且是從這家公司只有兩個員工的時候就來到這裡,一直到現在的規模。」
「對,我從它還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加入了。」
「既然你承認我剛剛說的都是對的,那麼就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解釋一下為什麼你已經和我們一起走了這麼長的路,現在卻要在臨門一腳的時候退縮了。」
「學姐,」張釗寒抱住自己的頭,喃喃道,「我沒有退縮。」
「張釗寒,」程至說,「我們就剩下最後一步了。我們一起走到現在,就剩下最後一步了。為什麼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離開?」
張釗寒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心頭泛濫上來的情緒,努力鎮定道:「學姐,我沒有退縮,也不是離開。」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校園招聘會上遇見嗎?那個時候你對我說你想招聘的是移動端開發的工程師,然後我對你說現在演算法才是最吃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