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說正經事,你給你朋友趙鑫打聲招呼,就說我答應給金海做獨董。」老人收斂了笑意。
電話那頭似乎有點無法接受這種破天荒的轉折,沉默了半晌。
「還不樂意?」老校長笑了。
「哪能啊,我和趙鑫都樂意至極。」男人感慨道,「只是想著您怎麼就肯破例了,這可比趙鑫不坑我不給我下套還難得數倍啊。」
「物價飛漲,老百姓日子過得緊繃,這是你們發改委的不作為嘛,我這種除了一屋子書就身無分文的老頭也緊張,這不就尋思著撈外快了。」老校長打趣道。
「您老就別寒磣我這個端茶送水的嘍囉了。」男人赧顏道。
「趙鑫有個相當不錯的兒子啊。」老人輕輕說了一句,「看到他,就像當年看到你呀。我這些年還琢磨著在位子上的時候,是看不到誰有機會能超過你這個83屆的學長了,現在看來,還有戲。不說,你忙你的。」
掛了電話,老校長剛好抽完一根煙,偷偷將煙藏回去,喝了一口茶漱口,重新翻看那本早在其實年輕時代就研究透了的《社會主義》。
電話另一邊,中年男人自嘲一笑道:「老校長您這話才傷人嘛,我還想著最少得過十七八年才能有學弟學妹打破我的記錄。趙甲第,幾年前那個悶聲不吭不愛說話的小傢伙?都能讓最頑固的老校長改變原則了?」
……
手談未必有樂、生活精緻卻不傲嬌並且獨來獨往卻無所寂寞的蔣談樂開車回到小窩,一大堆數百朵的玫瑰花都拋棄了,只象徵性揀了一朵,放在車窗上,到了小區,甩著玫瑰花走上樓,掏出鑰匙準備開門,目瞪口呆,某個傢伙不知道從哪裡端了條小板凳坐著,翹著腿,架了一隻花梨木八角二胡,見到蔣談樂,很二百五地說了句姑娘請留步,然後自顧自拉了一曲《燭影搖紅》,讓蔣談樂提著玫瑰花不對丟了玫瑰花也不是,而且樓梯上還坐了兩位放學歸來的小學生,背著書包嗑瓜子,蔣談樂耐著性子聽他神神叨叨拉完一支曲子,兩孩子鼓掌完畢,就拍拍屁股回家,蔣談樂摸了摸額頭,頭疼道你這是來砸場子嗎。能正氣凜然做出此等勾當的自然只有趙甲第同志,拎著二胡站起身笑道消氣了?蔣談樂冷笑道我跟你一孩子生什麼氣,別太把自個兒當回事。趙甲第傻呵呵道那再來一曲?蔣談樂沒理會,將手上玫瑰花砸過去,道以後別這麼無聊,只有涉世未深的小女生才感動。她開了門,猛然關上。趙甲第撿起那朵花,叼在嘴上,搖頭晃腦拉了一曲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曲調那叫一個辛酸淒涼,拉完,似乎沉浸其中,把肚裡珍藏多年的私貨曲子都拉了一遍,《姑蘇行》,《京風》,接下來還不過癮,四支曲子又回頭拉了一遍,這才停歇,可惜聽眾寥寥,貌似只有躲在樓上階梯上的韓道德,閉著眼睛享受,蔣談樂的公寓房門一直緊閉,拒人千里,趙甲第感慨一句曲高和寡呀,拎著板凳和二胡下樓閃人,許久,房門悄悄開啟一條縫,再許久,蔣老師彈探出頭,左右環顧,一跺腳冷哼道連花都不知道留下,想進門,做你的春秋大夢。神出鬼沒的趙甲第突然從樓梯跳出來,敢情一直在守株待兔,他一本正經道蔣老師,花在這裡。蔣談樂來不及板臉,直接動作迅猛地拉上門,落荒而逃。
趙甲第下了樓,鑽進韓道德的小車,隱然成為趙甲第背後團隊雛形中頭號狗腿的男人想說話,最終還是咽回肚子,趙甲第撥弦的時候輕聲道想說就說,有啥好藏著掖著的。韓道德小心道女人都挺矯情的。趙甲第啞然失笑搖頭道你錯了,那不是矯情,那是一個優秀女人該有的堅持,不是誰,都樂意當男人的附庸,換做其他人,她說不定早就開著車撞上來了,還來回軋個兩趟。韓道德正視前方,安穩駕車,笑道大少爺您別介意,是我瞎說,我啊這輩子就沒弄懂過女人。趙甲第笑道你不懂,我就懂了啊,也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