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正尋思著這木架構造,屋樑搭建的巧妙之處,卻見一個人影出現在了眼前。
康陸。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誒,蒼宣侯?”康陸見了趙正,異乎尋常地熱情,“聖人召見?”
趙正點頭微笑,“是,琅琊侯也是?”
“我與元良不一般。”康陸笑著說:“我乃是皇后義子,出入禁中不須通稟。我到甘庭殿來,是為聖人熬藥的。”
趙正抬頭望天,這康陸與太子差不多的年歲,居然是皇后的義子。也不知他與皇后,誰更大一些。
於是不無揶揄道:“康侯經營營州,想來也是雜事繁忙。一年到頭也難得回長安一趟,一回長安便鞍前馬後,此等孝心,元良敬佩。”
“趙侯你這是在諷刺我啊!”康陸並不愚笨,聽出趙正說話語氣用詞雖然客氣,但聽著就是在調侃,可他卻不惱怒,只是微笑,“蒼宣侯不知。我原本乃雁門雜奴,連名字都沒有,受義父康同收養才有了姓氏。後來義父戰死,承蒙聖人皇后照拂,才致有了今日之地位。我雖知皇后年歲不及我大,但他們與我,等同再造。我康小六怎能不知恩圖報?眼下不過是熬一碗湯藥,又何足掛齒?”
趙正端著手,呵呵地笑,“康侯大義,大孝!”
“不敢,高隆盛來了,我先走。有空再聊!”康陸呶了呶嘴,趙正回頭,果然見高隆盛已經邁出了上書房的門檻,“宣蒼宣侯晉見!”
趙正回過頭,朝康陸頷首,“康侯,來日方長,日後定要討教。”
“好說,我這些時日都在長安。對了,中和節香積寺外有詩會,元良去嗎?”
趙正點點頭,“大概是要去的。”
“等你!”康陸沒有廢話,眨了眨眼,揚了揚眉毛,便自而去。趙正回過神來,暗自搖了搖頭,這丫正唐版安祿山啊?
“蒼宣侯!”高隆盛見趙正表情古怪,忍不住提醒,“聖人等著呢!”
“是。”趙正伸手,“請內侍監領路。”
……
達念坐著車,到東市坊買了一條羊腿,又要了一些花椒、胡椒等調料,就著涼王府的灶間鍋具,趁著大朝會的空當,燉了一鍋西北味道的羊湯。涼王撥了兩個婢女給她,三人便燒火的燒火,備菜的備菜。那火燒得旺,羊湯燉的時辰也夠,揭開鍋蓋,便見湯色雪白,羊肉軟爛,正在湯中咕咕跳動。達念盛起一小碗嚐了嚐,只是缺了些鹹鹽,便從懷中掏出一個打了補丁的布袋子,抓了一把投入了湯中。
婢女見狀奇怪,便問道:“主家,這袋子怎地破了?王府內尚有幾條鹽袋子,奴婢去取了,主家換了吧。”
達念輕輕一笑,“不用。這是我夫君送給我的,王府的鹽袋子再好,我也用不上。”
婢女們便笑了起來,“原是定情信物,是奴婢唐突了。”
達念見她二人年紀不過十五六歲,長相姣好,面容清純。一時間便想起當初在吐谷渾遇見趙正時,自己也是這般年歲。那時她穿著到處漏風的暖袍,在松林間撿拾著紅松菇,心中想著的是久病在床的阿爹,臉上大概也如他們一般笑得燦爛。
那時元良從松林中出來,騎著高大的焉耆戰馬,面上還覆著甲具。他將自己抓上了馬,溫柔的聲音就貼在耳邊,回想起來,彷彿就在昨日。
“坐好。”
那時可害怕了,但元郎身上充滿了不容置疑和不能拒絕的力量。就是那日,他拿出了這個鹽袋子。它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隻布袋,但在達唸的心中,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達念嘴角抿著笑,拿著鍋鏟在燉鍋中攪動,“湯得了,殿下和元郎回來了麼?”
“還未回府呢!方才我去問過門房了,說是聖人召見蒼宣侯,怕是還要等些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