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依舊擺著熟知的風流倜儻模樣,就連身邊的小候爺也仍然是一副冰冷神色,自旱災以來與衙門交往甚密的李青兒小姐也是一臉的平靜。只有金錢二位大人神色凝重,然而也只是凝重而已,這樣的局勢本就該是這樣的表情。
嶽行文掃視眾人,“各地局勢想必各位已知曉,嶽某在此不多言,今日請你們來,只為通報一件事:長豐駐兵不足,為防災亂,衙門準備組編災民與平民隨時準備自衛。”
他話音一落,憂心忡忡的鄉紳老爺們臉上登時有了喜色,但隨即而來便是亂哄哄的議論聲,多數人不明白組編也好,臨時招募也罷,均是衙門的事兒,為何將他們找來特意通告?
當然也有人立時便想明白了——衙門在要糧。
不錯,衙門是在要糧。說到底,護衛長豐也是護衛他們的家業,一旦災亂髮生,局勢不可控,別說是糧,財產,命都可能沒了。
想通了這其中的關節,衙門要糧的行徑便沒那麼讓人牴觸了。
一陣的沉默之後,李諤開了口:“侯府所存米糧不多,出白銀一萬兩,算是對災民盡一份薄力。”
沈墨非輕咳一聲,起身提高音調,朗聲道:“小候爺所言正是,長豐有難,我等豈能不置之不理,沈府願將秋收所得米糧全部捐出……”
若說小候爺的表態讓鄉紳們吃驚,而沈墨非的話則是讓他們震驚了,沈府秋收得全部米糧,那是多少?
不僅鄉紳們意外,就連胡嶽二人,長豐縣衙的人都大感吃驚。
胡流風“哈”了一聲,起身,朝著沈墨非一拱手,“沈公子高義,胡某在此替災民們謝過了。”
至於李諤,他本是事件的策劃參與者,此禮不行也罷。
沈墨非起身還禮,直言不敢當。
一個侯府,一個沈府,領頭羊都表了態,餘下的鄉紳們自然也紛紛表態,願意與衙門同心協力,保住長豐。
會議的時間不長,也如事先料想的那般順利。
真是時也,勢也。
望著空蕩蕩的議事廳,胡流風發出如上感慨。
想旱災初發生時,他想要從這些人多要一斗的米糧都要費半天的口舌。
青籬笑道:“沒想到沈公子這般慷慨,有了沈府的米糧,想必災民們的日子會好過一些。”
李諤輕哼一聲,“他說什麼是就是什麼?你何時這般好騙了?”
言語之間有掩飾不住的輕蔑之意。
青籬一笑,沈府的全部米糧有多少,誰能說得清?能有這樣的態度,也算是不錯了。
災亂的發生,也並非沒有一點好處。最起碼據這幾人的反覆商議,想出了這樣的解決辦法。
一方面將圍在城外災民迎入城內,招募體壯者做為縣城的臨時守兵,變不可控因素為可控因素,另一方面,以此為契機向富戶們徵糧,在這種情況下,但凡有些分析能力的富鄉們都不會拒絕這個提議。
長豐縣失守,對這幾位官老爺而言不過是政治生涯中一次小小挫折,或者挫折都淡不上,有青州武州天州等地的大規模民亂,小小一個長豐又能惹多少人的注意?而對於這些人而言,長豐城門一旦被亂民攻破,等待他們的便是財產盡失,甚至性命之憂。
江南水軍守備張廣德接到半夏帶去的手信兒,於九月初二向長豐借兵二千人,乘船渡江而來,於九月初三上午上到達長豐縣城,嶽行文徵縣官學為臨時兵營,吳老大人雖然對此安排不滿,卻也沒有激烈反對。
九月初六,天色依然陰沉,按照商定的計劃,衙門派人在縣城以及各鎮張貼招募告示,與此同時,嶽行文親臨北城門樓,向盤桓在城門外二十餘日未去的災民做出了承諾,九月初八大開城門,迎災民們入城。
二十餘日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