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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一雙墨綠菱形的蛇瞳,很像虛幻夢境裡,偶然遇到的,某個極其張揚的傢伙。
散兵與它對視。
“夢都是假的。應該不必我提醒你吧。”博士慢條斯理地說,語氣到最後,像是警告,偏偏仍然露出那種淺淡的諷笑意味,“虛假注入的無用情感。我想你應該不會忘記,那些東西都在你過往的經歷裡造成了什麼後果……聰明人不會兩次步入同一條河流。”
黎昭睜開眼睛,揉揉肩膀,坐起來,開始疊被子。
“昭昭,今天上完課去喂大爺怎麼樣!”
“好啊。”
“咦——”室友拉長了聲調,好奇地湊了個腦袋過來,“你今天居然沒有起床氣嗎?捨得搭理人啦?”
“做了個美夢。感覺很不錯。”
黎昭這樣回答了,然後收拾書本去上課。
下課後去喂大爺。
黎昭和室友找了很久,最後室友敗下陣來,她沒吃早飯餓得發慌,先去了食堂。
黎昭把貓糧倒在陶瓷盤裡,突然聽到草叢中細微的叫聲,敏銳地聞到極其稀薄的血腥味。
她趴下身,往草叢的縫隙裡去看。
黑白相間的貓咪慢吞吞走了出來,蹭蹭黎昭的衣角。
它的尾巴不像往日那樣可愛地搖晃,沒力氣一樣拖著。
黎昭常年受傷。她迅速有了判斷。
那是被鋒利的細長狀物割破,從而產生的傷口。
就像白日夢裡的黑貓,被天空三隻眼睛的神經脈絡傷到了尾巴。怎麼會如此巧合呢,就連位置,角度,也那樣相似。
這個世界會存在一模一樣的樹葉嗎?即使它們命運的軌跡如此不同。
黎昭注視著黑白相間的貓咪。綻開的血肉像含苞欲放的玫瑰。
美麗動人的玫瑰在一瓣一瓣地開花。向她歌唱著靠近。
黎昭靜止了很久。好比花朵如此攝人心魄,所以她這個遊客情不自禁地駐足,然後沉醉了。
反應過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撤回向它伸去的那隻手。
蹭得好好的腦袋驟然落空,大爺抬起頭,不明所以地看她。
黎昭後退幾步,給它的尾巴拍了幾張照片發在社團群裡,說明它需要幫助。
【社長:!怎麼突然尾巴受傷了?黎昭你現在有空嗎?】
【我沒有時間。】
黎昭打下這幾個字,抬頭時大爺邁了邁小短腿,似乎還想跟過來。
她幾乎是迅速地,迫不及待地扭頭就走,像一場戰爭的逃兵。一個被包庇罪行的懦夫。
北方相當寒冷。黎昭在綠園散步,把脖子縮在衣領底下。
光暈遮掩住視線的一角,周圍的景象蒙上一層夢幻的濾鏡。
不遠處,小麻雀蹦躂地在馬路上穿行,另一旁的大鳥守著它們過馬路。
“自然界,很神奇吧。”
黎昭轉過頭:“小提學長?”
提納裡對她笑了一下:“上午好。又見面了。”
“嗯。也沒有那麼神奇。”黎昭說,“你看,養育生命,即使對於動物來說,繁衍是本能呢。所以是可以理解的。”
“不如說拋棄自己孩子的父母才少見吧。”提納裡說。
“是麼。”黎昭的笑容淡了一點,“當環境過於惡劣的時候,而身邊恰巧有個無比信賴你的,柔軟的幼體……吃掉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提納裡的直覺促使他追問下去:“你最近遇到誰了嗎?前幾天聽你說過遇到了麻煩。”
“做了個夢而已。”黎昭敷衍著回答。
眼前閃爍的卻是那樣一雙乾淨的,不染灰塵的眼眸。
……傾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