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錫程看向趙闊以及其他幾名站在家主身後的幾名家兵,他們這時候也都是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要怎麼應付眼前的場面。
難不成家主下令後,他們真要當場將少主射殺在城下?
範錫程跟隨韓道勛身邊最久,也最明白韓道勛一心為民的赤誠之心,但在相距第二批馮氏族人抵達敘州不足半個月,少主這次又直接率領這麼多人手,不告而到敘州,掰著腳趾頭都能明白少主這次是決意要據敘州自立,一心為民請命、不願意看到戰事令民眾流亡離散的家主,此時真能容得下少主如此亂來?
只是看到少主一副負荊請罪的樣子,往城下一步步走來,範錫程心裡又十分的困惑,難道說少主有信心能說服家主同意韓家從此據敘州自立?
範錫程窺著家主韓道勛鐵青的臉色,他心裡是混亂一片,完全不知道眼前的死結要如何去解。
當然,範錫程也注意城頭有些人的神色多少有些敷衍,或許以為家主只是惺惺作態而已,他也不知道少主到底是怎麼想,這麼點人手,能成什麼勢,難不成真如家主所料,要淪為潭州的附庸,一起對抗朝廷?
那這麼一來,舊屬江南西道的這片大地,又要被戰火撕裂,又要民不聊生了吧?
韓謙走在城下,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抬頭看到垛牆後有十數把弓探出來,箭簇閃爍著寒光對準他,心裡暗罵娘娘希匹,心想以後這種充好漢的事情真也不做了。
只是他此時後悔也來不及,只能壯著膽子,揚聲喊道:「我在淅川城頭血戰,為朝廷保住荊襄,立下汗馬大功,別人說我劍走偏鋒,不應賞功,我心裡也無怨念,我回到敘州來,也沒有禍亂敘州的心思,但馮家的前車之鑑,我韓家不能不防。」
範錫程這一刻與趙闊等人更是面面相覷,沒想到韓謙都到城下負荊請罪了,竟然還敢大聲宣揚不臣之意,這不是逼著家主殺他嗎?
韓道勛枯竣的臉彷彿有一整座山壓在他的心頭,這一刻他似耗盡全身的氣力說道:「這孽子既然敢自投羅網,那便先將他關押起來,待朝廷派人過來,我親自押他回金陵請罪!」
趙闊等人都站在那裡不動彈,範錫程只得硬著頭皮帶著數人,走下城樓……
……
……
「啊欠!」
敘州雖然不比此時的金陵那麼寒冷,但韓謙打著赤膊一路走來,也是夠他好受,在範錫程帶人看押下,走進刺史府後宅芙蓉園東院,韓謙連打著噴嚏。
韓老山夫婦、晴雲手裡拿著衣物,但只敢遠遠站在一旁,沒敢走近過來幫韓謙將衣物披上。
「周嬸,快去幫我煮碗薑糖茶過來祛寒,我都快被凍死了!」韓謙渾不在意的跟韓老山的婆子招呼道。
「……」範錫程見韓謙這一刻都渾不在意,他是哭笑不得,讓其他人守在院子裡,他陪韓謙進屋,一邊幫他解開捆綁,一邊唉聲嘆氣地說道,「少主你不是不知道家主是怎樣一個人,家主絕不會容你亂來。你再怎麼樣,這時候都不應該進城來啊!」
「範爺,你心裡是怎麼想的?」韓謙盯住範錫程問道。
範錫程心裡苦澀一笑,大楚開國不過十四五年間,甚至家主韓道勛青年時期都還在昇州節度使府任書辦,而他半生更是輾轉零落,直到在楚州才寄身韓家門下,他個人對大楚自然是沒有什麼忠心可言。
只是經歷太多的離亂,範錫程便有些懷念寧做太平犬的日子,不想再經歷戰亂,當然了,韓家真要有據敘州自立的可能,他內心深處也不會抗拒就是了。
他相信芙蓉園裡,絕大多數家兵部曲都是跟他一樣的心思。
不過,範錫程效忠的始終是家主韓道勛。
因此他才覺得韓謙這時候不應該進城,至少在家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