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的大藤椅,采芹在士林買回來的。她每次受了委屈,就把自己蜷縮在這張椅子裡。他痛楚的蹙起眉頭,為什麼你要給她委屈受?她在的時候,你只會欺侮她,冤枉她,責難她……她奔波著為殷振揚還債,你卻咬定她迷失墮落。她為什麼不把殷振揚的事告訴你呢?她不敢啊,傻瓜,你那樣自命清高,她怎敢說出來!她怕你啊,她一直像只受傷的小麻雀,像防風林裡那隻小麻雀……
“你坐好,我去給你倒杯水來。”燕青嚷著,往廚房裡跑,接著就叫了起來:“怎麼?你家連開水都沒有!”
“哦,”他回過神來:“我忘了燒。”
燕青從廚房裡出來了,又是笑靨迎人的。
“沒關係,我來幫你燒。”她走過來,仔細的看看那小屋,又仔細的看看他,嘆了口氣。“你怎麼把房間弄得這麼亂七八糟,你自己也是,你幾天沒刮鬍子了?真是越來越有藝術家氣概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一連兩次沒去幫我爸爸工作,我老爸很關心你,以為你生病了!”她俯頭更仔細的看他:“你是不是生病了?”“沒有。”他悶悶的回答。“沒有?”她挑高了眉毛,眼中閃著光。“你明明生病了,而且病得很厲害,這種病的名字叫‘相思病’!是一種心形細菌造成的,那細菌會慢慢的侵蝕人體,從骨頭吃到內臟,從內臟吃到肌肉,最後,把整個人都化成飛灰……啊啊,這是種很可怕的病,幸好不傳染!”
他想笑,但是他笑不出來。
燕青不再理他。她去廚房燒了開水,泡了兩杯茶,把茶端到客廳來,她遞給書培一杯,自己拿了一杯。然後,她拖了一張椅子,坐在書培的對面,收起了那副調皮的笑容,她一本正經的說:“我們來談談采芹,好不好?”
他把頭轉開,皺攏眉頭。
“你知道她走了,還談她幹什麼?”
“是的,我知道她走了。陳樵都對我說了,她跟一個彈電子琴的──那人叫什麼名字?”她忽然問。
“關若飛。”他機械化的回答。
“哦,關若飛。”她點點頭。“據說,是采芹和關若飛戀愛了,你們三個居然面對面的攤牌了,然後,你把采芹‘移交’給了關若飛。是嗎?”
書培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你一定要談這件事嗎?”他陰鷙的問。
“是的,一定要談。”燕青堅定的瞪著他。那對大眼睛裡盛滿了智慧。“因為,你是當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讓我告訴你一句話,采芹絕不可能愛上關若飛!”
書培渾身一震,抬起眼睛來,怔怔的盯著燕青。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你怎麼知道?”他啞聲問。
“我知道。”她閉了一下眼睛,溫柔的看著他。她的聲音誠懇、清脆,而真摯。“因為我比陳樵他們都深刻的觀察過采芹,我像個科學家分析原子似的去分析過采芹,她不可能愛上關若飛,因為──你是她整個的世界,她眼裡、心裡、思想裡、意志裡……都被你填得滿滿的了,她根本沒有多餘的地位來接納關若飛。”他的呼吸更急促了,他的眼睛開始發光了。
“這……這只是你的想法,你沒見過關若飛,那人確實是個人才,長得一表不凡,彈一手好琴……”
她撲下身子,忽然用雙手握住他的手,低聲問:
“你……有沒有覺得過,我並不難看?也還……有一點點可愛之處?”他怔了怔。“是的,你確實很可愛,不止一點點。”他坦白的說。
“那麼,你為什麼沒有愛上我?”她率直的問,坐正了身子。“你明知道,追求我的人有一大把,你為什麼沒有愛上我?何況……”她深深的看他,嘴邊浮起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對你下過相當多的工夫,想盡辦法來吸引你的注意,念你唸的書,揹你背的詩,拚命要表現我的風度和學問,拚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