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是他的頭了。
因為他不想再看下去。
他知道銀子是可以花的,十萬兩銀子更可以把一個人花得暈頭轉向,連自己的貴姓大名都忘記,他也知道拿出這十萬兩銀子來的人並不是花姑媽。
可見他實在不想看花姑媽從黑竹竿手裡把這張十萬兩的銀票收回去。
他只聽見黑竹竿又在對花姑媽說“我收你十萬兩,因為我值十萬兩,如果我不行,別人更不行,除了我之外,別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黃病夫還沒有踏入大廳就已死在階下,我看見他死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信他會死得那麼快。”
他的聲音早已經帶著種免死狐悲的哀傷。
“我要你十萬兩,因為我值十萬兩,如果我不行,別人更不行。”黑竹竿說:“我勸你絕對不要再找人刺殺史天王。”
“你為什麼要勸我?”
“因為不管你去找誰都沒有用的,天下絕對沒有人能傷他毫髮。”黑竹竿黯然道:“我親眼看見這次跟我去的人一個個全都慘死,實在不想再讓我的同行死在他手裡。”
胡鐵花心裡忽然也覺得很不好受。
他能夠了解黑竹竿的心情,一個像黑竹竿這樣的硬漢,本來是絕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的。
但是現在他的血已流得太多,看見別人流的血也太多。
他這─生就好像是無數個噩夢串起來的,這樣的人生是多麼悲傷!
胡鐵花心裡在嘆息,眼睛裡卻忽然發出了光。
因為他忽然看到了一條飛掠的人影,流星般在他眼前飛過,一瞬間就已消逝。
這個人的身形和麵貌胡鐵花都看不清,卻已經想出他是誰了。
因為這個人飛掠時的身法、速度,和那種飛揚靈動巧妙瀟灑的姿態,都是沒有第二個人能比得上的。
胡鐵花沒有追上去,因為他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追得上楚留香。
“原來他並不是個縮頭烏龜。”胡鐵花很愉快的嘆著氣說:“在外面看著我喝酒自己卻沒有酒喝,這種事他怎麼受得了,不趕抉去找點酒喝怎麼行?”
他喃喃地說“只可惜今天我不能陪你喝了,只希望你能遇到個漂亮的女人陪你。”
他卻不知道楚留香今天晚上不但已經遇到了一個漂亮的女人,而且遇到的還不止一個。
富貴客棧是家很大的客棧,除了正樓的上房外,後面還有很多個跨院,每個跨院裡都有好幾間房,是特地為一些攜家帶幼的客商官眷們準備的,偶爾也會有一些成群結隊的武師鏢客來投宿。
今天晚上就有一大群已經卸了貨交了鏢的鏢師把最後面兩個跨院都包了下來,擔了一路的風險之後,他們當然要輕鬆輕鬆。
他們這種人是從來就不怕你價錢要得貴的,在江湖人的眼中看來,錢財本來就是身外之物,誰也沒有想要把一文錢帶進棺材去。
楚留香跟在胡鐵花後面到這裡來的時候,這兩個跨院裡已經熱鬧得很,燻雞、烤鴨、燒鵝一隻只往裡面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不時像穿花蝴蝶般走出走進,再加上一陣陣隨風傳來的酒香,已經讓楚留香心裡覺得有點癢癢的,實在很想進去參加一份。
這些鏢師都是常勝鏢局裡的,憑一杆“勝”字錦旗走遍大江南北,都是很慷慨、很豪爽的男子漢,其中有好幾個都跟楚留香有點交情,如果楚香帥真的會去加入他們,這些人一定開心得要命。
可惜楚留香不能去,就算去了,他們也不會認得出這個又俗又土的小商人就是楚香帥。
所以他只有帶著一罈酒,躺在屋脊後,嗅著他們的肉香,聽著那些小姑娘彈詞唱曲,雖然感到很不是滋昧,卻也聊勝於無。
胡鐵花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開始在房裡喝酒的時候,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