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雙眼。

她的眼睛像天湖一般，純淨，漂亮，能讓注視到她的人有種心靈被淨化過的感覺。艾尼感到有些可惜——他覺得這個女孩應該也和絕大多數人一樣是無辜的，卻因為群眾的怒火被裹挾著推上了絕路。

忽的，他看見了蘇明安的表情。

他看見了這個人的表情——蘇明安的表情，相當凝重。

“所以，這是你在倡導著的嗎？”艾尼想起剛才這個人走在最前的場景：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

幽魂睜開了眼。

她看到了下方的柴火，以及一臉沉痛之色的鎮長。

一旁，是滿面麻木的鎮民們，他們手中揚著鐮刀糞叉。

他們正恨不得她去死——僅僅因為鎮長一句話語而判決。

“……你們真的要燒死茉莉。”

幽魂喃喃自語著。

她向那般一臉狂熱之情，恨不得她去死的鎮民們看去，一點點，辨認著他們的容顏。

這些人，依舊還是她的狂信徒。

她現在還能夠操控他們救下她，去殺了突然清醒的鎮長泊裡，在這之後，自己依舊能蠱惑鎮民，自己可以如同神明一般繼續掌控整個特里裡。

但，此刻，她心中的天平微微傾斜了。

十字架微微顫動著，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像是在做著什麼極其艱難的決定，在望見舉著火把的蘇明安一點點靠近她時，她的眼中漸漸染上了極其複雜的情感。

“——這是你的想法嗎，外界的旅人？”她問著。

蘇明安抬頭看著被掛在火刑架上的幽魂，火焰的熱度輕微灼著他的臉。

“——我在問你，外界的旅人。”她重複著：“在看見了特里裡的真相，知道了這一切後，你的想法，是燒死茉莉，然後，看著我附身新的鎮民嗎？”

“特里裡如何，與我無關。”蘇明安語聲極其平淡地說，在望著這個幽魂時，他的眼神極其穩定：

“我所要的，只是最終線路的勝利。”

……

【黎明線·完美通關程序90%】

……

“——你在說謊！”幽魂茉莉不斷重複著，像一個突然失去理智的瘋子：“你在說謊！你在說謊！你在說謊——！”

蘇明安的眼神一直很穩，他舉著火把的手沒有絲毫顫動，火焰穩定地升騰著。

“——你根本不是不在乎，一號旅人，我分析過你的行為，你現在就是在說謊！”幽魂茉莉咬牙切齒：“你明明在乎，在乎得不得了。你不可能莫名其妙要燒死我——你明明知道這沒有用，只會讓特里裡處在更深的黑暗中——你在乎茉莉，你想要救她！”

蘇明安的手，微微下沉。

火焰在木棍末端燃燒著，帶著灼烈的熱度。

蘇明安說：“但不可否認，你也想救茉莉。”

在他說出這一句話後，幽魂瘋子一樣的行為瞬時頓住了。

她髮絲散亂，眼眶紅腫，模樣像極了一個即將被燒死的異教徒女巫。

她微微張著嘴，而後，那天海般的眼睛中現出淚來。

“……”她的睫毛微微顫了，而後，一滴滴淚珠便不受控制地順著她的面頰滑落了下來。

“燒死茉莉，幽魂就會尋找新的身體，但茉莉會被燒死——你不會死，但你捨得讓你附身的茉莉死嗎？”蘇明安說：“幽魂，我見過你在白天的表現，也看到過你因為神明出走而驟然落淚的情景。在和茉莉的融合中，你似乎也被侵染上了她的情感——你似乎很享受和米切爾的相處，即使他只把你當做女兒。你當時也對愛德華動過心，像一個普通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