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想給司鵲一記左勾拳,但考慮到自己還在身體裡面,有點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意思,遂作罷。
片刻後,司鵲終於還是動了羽毛筆,不過這一回,寫的並非是人設,也不是故事。而是一段段思考,似是隨意而筆。
……
【從現實中發散幻想,依舊會受困於經驗。】
【角色到何種程度才稱得上擁有自由意志?他們只要存在,實際上就已經添上了我的顏色。不論是姓名、年齡、亦或背景。他們的行動看似是出自自由意志,實際上有的人生來就是向著特定的死中去。】
【——他們因何而墜落?】
【——又因何而存在世界上生生不息的漏洞與悲傷?】
【可我卻樂於挖掘這種長向的樂趣,並將萬物視作這一結局的祭奠,以句號與省略號收攏萬物的哀傷。】
【歷史是一種久遠的、真實的,銘刻於文明之上的墓誌銘與悼念書。我不敢自比歷史,只是一個卑劣的人生拓印者、一個搬運他人人生的小偷、一個焚燬廢棄者的殘忍劊子手。】
【但至少,文字描摹了他們的燃燒的理想與墜落的熱忱……在圖書館徹底坍縮於宇宙之前。】
【司鵲,你真是個殘忍的人。給了他們希望,又給他們絕望。】
【如果不忍心,一開始就不要動你的羽毛筆。】
……
蘇明安怔怔盯著這幾段文字,雖然他不太能看明白這些話的意思,但他能感覺到,司鵲的文字確實擁有重量。
司鵲似乎嘆息了一聲。他停筆,轉過身,拿起那張草稿紙,再度將它懸停於壁爐的火焰之上。
火光跳動於他冷漠的金色眼眸中,那內裡藏著的不知是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亦或是永恆凝滯的死寂。他的手指摩擦於草稿紙的邊緣,停留片刻。
但片刻後,司鵲收回了手,儘管眼裡依舊是嫌棄,但他最終還是沒有燒燬這張草稿紙。
“算了,就算是廢稿,也先留著吧……就當塞到角落裡不看。”
他漫不經心地把草稿紙疊成紙飛機,呼啦一聲,隨意一拋,紙飛機在空中兜了一圈,精準地兜回了他的頭頂,簇地一聲插入他的發中。
他臉黑了一瞬間,拔出紙飛機,再度一拋。這一回,紙飛機終於落到了角落裡,和一堆廢稿安安靜靜地待在一起。
這下,蘇明安才發現,這房間裡到處都是這樣的紙飛機,還有紙蝴蝶、紙小鳥、紙香蕉……它們散落於床底下、桌下、櫥櫃邊……看來司鵲的廢稿不止這麼一個,他甚至懶得給這些廢稿分門別類,直接摺疊起來就是一丟。
司鵲推開門,叼著羽毛筆,模糊不清地自語著:
“好了。”
“今天……去找誰呢。”
……
白光閃過。
《無翼的天堂鳥》這一頁的故事結束了,蘇明安回到了原地。
他還未從司鵲的經歷中回過神來,便看到了炸裂的場面。
金髮藍眼的徽白,與一個金髮碧眼的青年對峙著,二者劍拔弩張。
“琉錦,你看完故事了?”徽白看到了蘇明安,指了指徽碧:“這個人是剛剛來到這一頁的,我沒想到他運氣這麼好,居然能碰巧骰到我們這一頁來。你先走,他不是什麼好人。”
徽碧淡淡道:“惡意搶佔劇情的惡毒配角……你居然還敢出現在主人公面前。琉錦,你先離開,不要與其同行。布丁就在附近的書頁上,她會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