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政躍拿起今天的報紙,匆匆了瞥一眼,便躺在坐椅背上氣哼哼地說:“寫寫寫,有什麼好寫的?不過是一堆文字垃圾。”
看到他不舒服的樣子我的那點高興又增加了一重,恐怕他本月的發稿任務還沒完成,月底要扣錢的。能夠讓這位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處於buo起狀態的同事柔軟地躺在那裡令我心情愉快。不過好景不長,我難得的kuai感很快被電話鈴打斷,王大鵬來電讓我去他辦公室。
“怎麼樣!”王大鵬使勁用威嚴掩飾著得意。“怎麼樣”後面通常都跟帶一個問號,但從他的語氣和神情判斷這必須是一個歎號。而且從現在的語境來看,這還不是一句完整的話,未說出的部分有待我去補充。
“你是對的,聽你的沒錯。”我只能善解人意地替他把意思表達完整。
“嘿。這就是決策力、辨別力、領導力,這就是上面讓我坐這把椅子的原因。”他非常舒服地把身子陷在寬大的皮坐椅裡,手撫扶手;雖然臉上還努力掛著與他的級別不相稱的威嚴,但是已經顯出淺薄的得意之色。
“我們為群眾辦了件好事。領導會看到的,會關注的——這裡也有你的一份功勞。你文筆不錯,好好跟著我幹,一定有前途。”他明明在想著自己的前途,偏偏扯到我身上來。但是我還是有一點賤賤的欣喜。
“嗯。謝謝王主任。”我說。
“以後你注意改善一下形象,理理髮,弄身象樣的衣服,記者就要有個記者的樣子嘛,要代表報社的形象嘛。”這時的王大鵬似乎已經是一位憂心報社發展又關心員工的總編輯了。
就在我準備領命而去的時候,王大鵬的辦公電話響起。他漫不經心的看一眼來電顯示,忽然從椅子上跳起來,現出極恭敬的神態,飛快地拿起電話,縮著脖子把耳朵貼向聽筒。
“你在搞什麼,什麼審車難,一派胡言!——馬上給我過來。”來電者是憤怒的常總編,我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看到事情向王大鵬預計所的相反的方向發展了。
常總編高大白胖,雖然坐在那裡還是像一座小山一樣製造出強大的氣勢。空調開得很冷,王大鵬還是滿頭大汗,我也惴惴不安。
“這是什麼,誰讓你們上這種稿子,人家都告到宣傳達部長那裡了。你們說怎麼辦,這個責任誰來負?”常總編說著把手中的報紙重重地拍在辦公桌上。
常總編的短式問句如一把嚴厲的教鞭,抽得我們驚慌失措,王大鵬躬身縮肩,兩腿打顫看樣子已經要休克了。我雖然還算清醒,但是能說什麼呢?總不能說這是王大鵬的勇敢計劃。而且根據某種法則,上級領導對話的時候最好不要插話,何況在這種糟糕的情形下。
“常總編,”王大鵬活過來了,“這報紙讓您審過的,您……”
“什麼!事事要我來做,你這個記者部主任是吃白飯的?你幹不了我們就馬上換人。媽的,廢物!”王大鵬在驚懼中竟然把責任推給領導,無疑是火上澆油,使我們面前這座小山發生了火山爆發。他一把將辦公桌上的東西扒拉到地上,主要目標是那份報紙,茶杯、筆筒、檯曆等物件連帶受過。
王大鵬側臉看了我一眼,神智清醒了。他非常誠肯地對我說:“石寬,你這篇稿子把我害苦了,還害常總編生這麼大氣。你也是個老記者了,什麼該寫什麼不該寫心裡得有數,以後不經我同意不準亂寫。”
我努視這卑鄙小人,大聲說:“是你堅持要我寫?”
“好,攬功諉過,這就是你們的素質,都出去!”
最後的處理結果並沒有想象中嚴重。公安局要求在報紙“顯要位置”鄭重道歉,同時由報社負責刊登一篇有關車輛管理的正面報道以消除影響,報社都一一應下。王大鵬沒被撤職,只被扣除了本月工資和年終獎金。他畢竟是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