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如電般四下一掃,只見士兵們雖緊張惶恐卻還算井然有序,唯有一個布衣馬伕佝僂著身子往帳後去了。
沈熹微死裡逃生,驚魂未定問道:“是誰救了我?”
“沒看清楚。”蕭無垢將她扶起,護送到城牆下:“小容,這裡非常危險,你趕緊回帳篷裡待著,千萬不要上來。”
沈熹微眼眶一紅,抱緊他:“正是因為危險,我才要跟你在一起。如果你死了,我要陪著你一起死。”說著伸手去撫他的眉眼,“這樣你才不會孤單寂寞。”
蕭無垢在這箭林石雨中忽聽到她這一番情話,心中柔情激盪,即便是此刻死了,亦此生無憾。
當下握住她的手,奔上城去,劈頭奪過一名士兵的弓箭,自他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烏龍鐵脊箭,夾在指間,將一張六石弓穩穩拉滿,瞄向城下,箭勢如流星急火般向厲無雙射去。
沈熹微持劍為他擋去城下射來的飛矢,忽聽城下一聲大吼,她揮掌擊落一塊飛石,回身一看,只見厲無雙盔甲已落,滿頭亂髮飛舞,左肩上插著一支利箭,鮮血傾湧,瞬間染紅了半邊戰袍。
關內計程車兵見敵軍主帥受傷,頓時士氣大震,齊聲吶喊,戰鼓如雷。
厲無雙身受箭傷,心知桑軍中有高人,立刻兵退如潮。
邊關守將金崇勳忙請命出關追趕,蕭無垢搖頭道:“敵軍雖退,卻井然有序,陣勢不亂。扶風國養兵蓄銳這麼久,不能輕敵。厲無雙急欲一雪前恥,才會急切囂張,我不與他正面交鋒,也正是為了避其鋒芒。”
他抬頭望了望東側那道如刀削斧鑿的雪峰,凝眉道:“眼前倒有個機會,只是——”忽然輕嘆不語。
金崇勳忙追問:“莫非將軍已有破敵之計?”
蕭無垢不答反問:“金大人長年在關上,不知有沒有察覺,近年來關外的氣候有什麼變化?”
金崇勳一愣:“將軍不提,我倒沒有發覺,今年的氣候似乎較往年稍稍暖了一些。”
蕭無垢面色沉重地點點頭,不再說話。
金崇勳待要再問,蕭無垢已帶著沈熹微下城進帳去了。他深沉的目光盯著沈熹微,側頭問旁邊的守衛:“那個少年是誰?什麼時候到軍中的?”
守衛搖頭答:“不知道。”
第三日中午,守關軍士急報,歷無雙的一隊騎兵在鵲鵠關東北方的吐蘭州掠劫了百姓千餘人。
遂即,柯戎進帳又報:“歷無雙押了百姓在城下叫陣,他說,將軍若不出戰,他就每日殺十個人。”
蕭無垢忙出帳至城頭,放眼只見皚皚白雪地中擠著黑壓壓一群人,一隊騎兵在這群人身後揚鞭急抽,百姓的哭喊聲震天動地,悽惶無助。一名年若七八歲的瘦弱孩童面上吃了一鞭,頓起一道醒目血痕,稚嫩的童音破吼尖叫了一聲——娘。
沈熹微覺得身邊的蕭無垢猛地打了一個哆嗦,待要去握他的手,突見身邊黑影一閃,蕭無垢已順著城牆飛身而下,手中長鞭凌空揮出,只見鞭梢一道白光急閃,那名騎兵頃刻身首異處。
這一變故,城牆上下均是大吃一驚。沈熹微更是大驚失色,正要躍下,已被柯戎一把拽住。
歷無雙也料不到蕭無垢竟敢越關救人,忙揮旗派出一隊人馬將他團團圍住,長槍鐵戟紛紛朝他刺去。
蕭無垢長鞭舞得密不透風,高聲叫道:“開啟關口,放百姓進去。”
此刻城上早有一排守衛彎弓搭箭,卻不敢放,只怕誤傷了百姓與蕭無垢。金崇勳眼見歷無雙大軍緊隨其後,形勢危急,哪裡敢開關口,下令道:“放箭”
眾兵箭如雨下,敵軍舉盾阻擋,悽慘聲中,百姓紛紛中箭跌倒。
沈熹微眼見蕭無垢陷入重重兵馬之中,衝突不出,又驚又急,朝柯戎大喝道:“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