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議地問。
繡架上綁著的繡布大概有成人一條手臂那麼長,寬度上較短些。上面以青灰色為主、其餘顏色為輔繡著一片山脈,山脈上聳立起兩座山峰,在往上就是蒼茫天空;山脈下是茫茫田野,遠方隱約是灰暗的城郭,仿能見到滾滾軍隊自城中殺出,煙塵蔽天。
這一番壯闊的佈局、精緻的構思、極其複雜的刻畫,能展現在刺繡上面已經是極為難得,更何況這是在兩個時辰內完成的。但整幅圖的亮點和重點不在這裡,而是——
眾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那兩座山峰的峰頂。
那裡立著兩個人。
兩個白衣人。
或許會有人疑問,繡布本來就是白的,怎麼看得出這是白衣人?
大家其實潛意識裡也都是這麼疑惑的,但細看去便能發現,刺繡繡到這裡時巧妙地以山色和天色為背景,兩個人物的衣物又是以不同於繡布純白色的線繡成,再加上那瓢飛激揚的黑髮,兩個形象是完全凸顯出來,看了一眼就收不回目光。
這還不是重點。
再仔細看可以兩個白衣人都是背對眾人而站,唯獨顯出孤絕料峭的背影。而離人們近些的這個手上還提了三尺利劍,劍鋒銳利明亮,遙指身後,其主人身體前傾,衣襬獵獵向後翻飛,如此一來,此人前衝之勢就完美體現出來了,若結合前後,不難看出他正欲殺向前方的白衣人。
而前方的那個一手揹負,衣與發都不如後者來得激狂。他似乎很平靜,根本不在意後面的人,站在山巔任風吹拂,似乎在舉目眺望千里河山,單是一個背影就給人以蒼涼孤峭之意。
這還不夠絕,最絕的是,當你眼睛盯著這兩人,不自覺地你會發現畫面在變化,那變化如此細微不顯,所以你覺得是他們身邊的風和空氣、腳下的草和石頭、頭頂的天和浮雲在動,動著動著,就看出其實真正在動不是那些死物,而是兩人的氣息在動,那樣強大和出乎尋常的氣息,催動周遭的事物陷入他們的氣場。
是殺氣,是爭霸之氣,還是浩浩蕩蕩不死不休的追逐與離舍?
先是逐層深入的觀察,再是一層深過一層的震撼,再是為人物牽動,投入其中心緒盪漾,最後是一個接一個的疑惑。
他們是誰?有什麼樣的故事?後者為什麼要打殺?前者又是什麼態度?
如果說看墨竹圖時,是風吹竹倚,堅韌剛毅不為屈折,那麼到了這幅繡作前,那就是震撼五體神魂顛倒。
眼前,彷彿呼嘯滾蕩著千古狂風,風中兩人遙遙對立絕世而孤。
震撼!震撼!連整個心神都掉起來在高空盤旋。
到底是長者先能回神,他視線慢慢移到繡布左方豎立的“別有豪華”四個行書,又是被那勢極遒勁孤灑清絕的字跡駭住,半天才知道問:“這幅作品的名字叫別有豪華?”
“是。”蒼蒼點點頭,目光凝在前一個白衣人身上不動。
“有什麼含義嗎?這,這整個作品表達了什麼東西?”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創作時的確心有所思,但那隻代表我自己的思想。”蒼蒼笑了笑,這個笑容有點寂寥和黯淡,“而這東西一離開我的手,就該有他自己的意義不是麼?”
長者從未聽過這樣的言論,眼光急閃著琢磨好一會兒,連聲道:“好!說的好!如此精神骨血俱全的作品即便是在紙上也難得見到,姑娘卻只憑針線、在有限時間裡就能作出,只能以鬼斧神工來形容,定要好好儲存,姑娘可否將這作品交由老夫裝裱……哦,老夫姓荊名遇,信用是有的,這裝裱字畫的功夫也還勉強過得去,繡作想必也是一個道理。”
“荊遇?”蒼蒼終於抬頭,盯著長者瞧了好片刻,脫口問,“您就是與有大央名士之首的溫子還齊頭並進、人稱布衣閣首的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