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說,我為什麼怕?為什麼要躲?
為什麼只敢露出胳膊來呢?我說。
你還要怎麼樣?她說。猛地把鏡頭一拉,露出了臉。那臉似乎並不醜。但是那脖子在指示,那延伸下來的部分可能是很胖的。有膽量見面嗎?我問。純粹出於挑釁。
見就見!她回答。
居然!
我們約好在一家咖啡屋見面。她來了,果然是胖,非常之胖。女人一胖,給人印象稀里嘩啦就全垮了,再不會去細緻分析她哪裡還可取。就連我原先建立起來的她還過得去的臉部印象。
我甚至看不出她的年齡了,大概有四十來歲吧。
她明顯很不自在,不停地使喚著服務生拿這個幹那個,好像要把你的注意力轉移到那上面去。忽而她似乎又覺得自己點太多東西了,讓人想到自己肥胖過剩,就說,我們走吧。
去哪裡?
去兜風。她說。她指了指玻璃窗外的她的車。那是一輛寶馬,好車,而且適合女人開。我常會在街上看到女人開著好車,這些女人有的很年輕很漂亮,但是我知道這車十之###不是她們自己的,或者不是靠她們的錢買的。而確實有些女人,她們是真正的車的主人,但是她們老醜。每次見到這樣的女人,我的心頭就會湧起一絲悲哀,那車,就好像她們抹在臉上的厚厚的脂粉。
我才記起必須交代我車的情況。一個老闆是不能沒有車的。我說,我的車壞了。
她笑了笑。
笑什麼?我問。
我的車沒有壞。她說。你開的是什麼車?
大奔。我撒謊道。不過也並不完全是撒謊,這車確實是我開的,只不過是我老闆的車。難道這有什麼嗎?就好比那些二奶,她們開著她們男人的車,為了她們男人搞事便利。
大奔好啊。她說。
不過現在的大奔也不怎麼樣,你看,我那就壞了。我說。
她讓我上她車。她上車時側著身,好像是硬擠進來的。特別是那肚子,真擔心會被擠破。世界上居然有這麼胖的女人。可是她有車。
自己有車真好啊。我記得我們股票交易所裡有個大戶,有段時間也開了一輛寶馬來,說是股市上掙的第一桶金買的,把我們羨慕得。後來他不再來了,據說賺了更多錢,開大公司去了。這樣運氣怎麼就輪不到我?
你當初是怎麼掙到第一桶金的?我問她。
她顯得很驚訝,似乎沒想到我這麼直截了當。是的,沒有人會這麼冒冒失失去問別人這個問題,特別是對一個女人,特別是一個女老闆。但是恰恰因為她是個女人卻很醜,我可以這樣作賤她。
你是不是認為是睡出來的?她反問。
她居然這麼說。也不看看你什麼樣子,還有人跟你睡?
人們看漂亮女人成功了,就想,還不是睡出來的?她說,看醜女人成功了呢?該怎麼說?你看,這麼醜的也能睡出來!
我吃驚。
她笑了。傳銷。她直說了。
沒有被抓起來?我說。
險些。她說。很累啊!她還真是幹過傳銷的。她說,有一次幹部會議,突然聽說公安部門來檢查,連忙轉換會場,到對面樓十三層。這邊下樓六層,那邊再上樓十三層……
你也上得去?
()
上不去也得上呀。她說。不過那時候還真能上得去,那時候還年輕,還沒有現在這樣子。她居然用眼睛指指自己肥胖的身體。也許是出於一種抵抗性的自嘲。這個女人,對自己的長相相當在乎。話說回來,哪個女人對自己的長相不在乎的呢?我倒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倒好像我看著她的醜相,是一種侵犯。年輕好啊,我只能說,年輕好賺錢。
不,往往是年輕時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