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從昏睡中再度醒來,並非自然甦醒,而是被蹭醒的。
她勉力睜開雙眼,只覺眼前的一切都像蒙了一層薄霧,看不真切。
只能看見一隻藍色的小獸,在她頸間不斷磨蹭。
“水麒麟,你也能託夢嗎?我好久沒做夢了。”
話一出口,雲初的聲音就哽咽到哭出聲來。
水麒麟一聽到雲初的哭聲,頓時驚慌失措起來,不斷用頭去蹭她的手心,發出“嗚嗚”的叫聲。
“你的身體好暖,這個夢境也太過真實了。”
雲初每說一句話,都像是用盡了力氣。
眼前的水麒麟是活的,也是暖的。
連帶著雲初發冷的身子也漸漸暖和起來。
“命書已改,你該離開了。”
雲初的眼睛看不太清。
但卻實實在在聽見了身邊的聲音。
她緩慢地側身,不遠處站著一個由模糊漸漸清晰的身影。
掌心的水麒麟,身邊站著的齊宥帝君,都是真實存在的。
雲初昏沉的眼眸一亮,但不過一瞬又重新平靜下來。
“原來不是夢。”
雲初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但她渾身無力,嘗試了好幾次,卻只能半倚在床頭。
水麒麟生怕雲初難受,小心翼翼地放輕步子,兩隻前腿放在她的手臂上,一雙渾圓的眼睛裡皆是擔憂。
雲初撫慰著水麒麟的頭,微微側頭,看向齊宥開口。
“帝君,我回不去了。”
“你可以回去,但回去之後,便不再是天命宮仙侍雲初。”
“我知道,違背了天規,只會落得個身死魂消的下場。”
雲初的反應正在齊宥預料之中。
但她現在的模樣,卻讓齊宥心生幾分不忍。
他隨天帝掌管天界數萬年,見過無數神仙的誕生和消亡,但從未見過雲初這樣蒼老而虛弱的模樣。
那是壽命即將走到盡頭的腐朽。
是神力也不可阻擋的必然。
齊宥幾不可察地施法,悄悄將雲初身邊的一面銅鏡蓋住。
“有些話雖殘忍,但必須說與你知曉。”
“什麼?”
“你雖不受命書所制,但你的結局早已定下,”齊宥淡漠的目光停留在雲初乾枯的指節上,“雲初仙子,所有人都在等你身隕。”
魏錦書的瘋魔,明闌的計謀,珩彥的背叛,損壞的天柱,煞氣四竄的人間。
都讓雲初知道,天帝始終要復生。
命書一定要改,魔尊也必須歸位。
所以,自己的結局一定是耗盡壽元而死。
雲初並未有太多遺憾,也不在乎自己如今的模樣。
她勾唇笑了兩下,出口的話,像是無根浮萍般輕飄飄的。
“那你們或許得多等一段時日,我雖修改了命書,但卻給了魔尊一個長命順遂的結局。等天帝最後一分元神歸位,還得好幾十年。”
齊宥搖頭道:“你一死,天帝便能復生。”
“為何?”雲初不解地轉頭看他。
齊宥緩步行至榻邊,在雲初愕然的神色中,開口解釋。
“天帝兩分元神散落人間,化為限制魔尊的封印。五百年前,其中一分元神不再壓制魏錦書的記憶,而是脫離了她,化成你的仙身。”
聽到齊宥的話,雲初陷入恍惚和自我懷疑之中。
難怪水麒麟只與她親暱,也難怪每次正南天柱一受損,自己就會莫名其妙恢復法力。
原來,她甚至不算是天命宮的仙侍。
只是天帝的一抹影子。
齊宥沒有過多停頓,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