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像卸了閘的洪水,咆哮著奔湧而來。
他對自己母親的臉已經有些模糊了,但很多之前以為已經遺忘的片段,再次拼湊出的記憶,在他心底滋生出屬於親人的羈絆。
走近畫作,楚音遙在畫的左下角看到作者和日期。
——一位不知名的外國畫家。
——十三年前的秋季。
時間過去太久,他不能肯定畫中的女人就是他的母親,但冥冥之中又覺得異常相似……
“喜歡這副畫?”蕭晟揚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楚音遙立刻平復波動的情緒,回到最初的淡漠。
“隨便看看。”他知道有些東西解釋不清楚,最好的做法就是隱藏。
換好家居服的蕭晟揚走到他身邊,雙手環在胸前端量著眼前這副畫,“這是我前幾年去英國的時候在一家畫廊發現的,當時那家畫廊正在展示主題為‘靈動’的畫展,一圈看下來,只有這副畫讓我有‘靈動’的感覺,就直接買下來。因為不是什麼出名的畫家,價格也比較便宜。”
楚音遙沉默著。這次不是他不想說話,只是想不出要說什麼。
“少爺。”房門被敲了三聲,梁叔的聲音出現在門外。
“進來。”蕭晟揚也將注意力從畫上轉回來,臉上恢復正色。
梁叔開門走進來,站在距蕭晟揚兩步遠的地方,“楚少爺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小區外還有幾個沒走的記者,我已經讓保鏢晚上加強夜巡的人手。”
“嗯,知道了。”蕭晟揚點了下頭,“都去休息吧。”
“是,少爺,您和楚少爺也早些休息。”說完微笑地看了楚音遙一眼,退出房間。
“過來坐。”蕭晟揚坐到沙發上,指了下身邊的位置,“家裡一般很少有人來,最多是宋琰經常過來。”
楚音遙坐過去,安靜地聽他說話。眼神不經意地再次瞟過油畫,原先那種衝擊感也慢慢淡了下去。
“除了我媽每年會回來住幾天,辦個Party熱鬧一下外,家裡基本都很安靜。所以偶爾有個客人來,梁叔都很高興。”
蕭晟揚的父親在將蕭氏交給他後,帶著自己的妻子定居到加拿大,離開的理由是——慈母多敗兒。不可否認,蕭夫人對自己的兒子幾乎到了溺愛的地步,不過好在蕭晟揚沒把自己放縱成一個敗家子。
退居幕後的蕭父每天過著悠閒清淨的生活,他不需要兒子養他,同樣,也不會管蕭晟揚的決定,只要不把蕭氏整垮,蕭父都不聞不問。父子兩的感情談不上疏離,至少在蕭家的問題上兩人還是比較容易達成一致。
楚音遙對蕭家人的關係並不是太瞭解,當初也只是偶爾聽賀煜提起,而他也沒往心裡去。
時鐘劃過凌晨一點的交界線,蕭晟揚還未睡沉,隱約聽到緩緩的鋼琴聲,不是很清楚,卻非常真實。睜開眼看了一下時間,坐起身套上搭在椅子上的睡衣,蕭晟揚拉開門走下樓。
一樓的偏廳裡,鵝黃色的壁燈將整個空間蒙上了一層柔和的美。楚音遙坐在黑色的三角鋼琴前,專注地彈奏著熟悉的曲子。額前的頭髮微微遮住眼睛,低下的側臉看不出表情,手指在琴鍵上下落,傾洩出一段動聽的旋律。
——旖旎的,隱隱透出一抹憂傷……
陌生的環境讓他很難睡得安穩。院燈折射出的影子幽幽地映在窗簾上,將整個夜晚襯托得更加寂靜。楚音遙身躺在床上,看著窗簾上的影子驀然想起蕭晟揚房間裡的那副畫。
時間過去太久,久得讓他說不出對母親是什麼感覺,但偶然想起,也不免勾起一些晦澀的情緒。
羅笑曾經和他說:“凝夕,你很強,但很孤獨。”
他不是太能理解羅笑所說的“孤獨”,但這一刻,他似乎也體會到了那種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