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眼睛。
霍儀還沒有說話,柯瑪奴讓他們都出去。
醫者藏其術,本是情理中的事情,霍儀無奈,只好帶著眾人在門外候著,樓蘭的夜晚極冷,而漢人軍士都是沒有準備皮襖,此時凍得整個人都有些僵了,蘇巧兒更是凍得打起了嘴唇發紫,好等歹等等了約一個時辰,內室的門咯吱一聲開了,柯瑪奴向知客說了幾句又向霍儀行了個單手禮便駕馬而去,霍儀問了一下知客得知傅介子體內的火毒已經袪除,一到兩日之內便會醒過來。
這個訊息無疑是給漢軍帶來了希望,霍儀心情大好,千謝萬謝了知客一番正要再說客氣話時,知客卻陡然下起逐客令來。
霍儀有些尷尬,但既然神王救了傅介子的性命,有再大的氣也得忍著,當下仍是行了個大禮,用擔架抬起傅介子回驛站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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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介子開始有意識的時候全身上下如同有火在燒一般,正覺口渴難耐之時,突然感覺到有人在喂水,這涼意一動便醒了過來,卻使不出一點兒力氣來,還沒來得急睜開眼,卻聽見一個姑娘驚呼醒過來了。他聽出是蘇巧兒的聲音,只是自己尚有些意識模糊,不能完全看清蘇巧兒的臉。
霍儀等漢人都在驛站外面候著,聽了蘇巧兒的叫喚聞訊而至,問寒問暖的,向他說了一下外面的情況,又約得過了半個時辰,王后風風火火地趕來,這大半夜的事情太多,她也沒顧得上休息,見傅介子時一臉的憔悴。
傅介子神情虛弱至極,在巫墓之中,一時失手差點兒送了性命,好在有元通教他的道家養生續命之術方能逃過一劫,現在命是撿了回來,只怕還得躺上一陣子,見了王后也顧不得虛弱,急切道:“國王現在打算如何?”
王后極為失落,一時也忘了王后之尊,竟斜倚在榻邊上,有氣無力地道:“使者萬幸活了過來,我樓蘭便躲過了一劫,但匈奴勢大,國王早年曾留質匈奴,對他們有著惡夢一般的記憶,所以國王欲遣安歸為質子去匈奴。”
傅介子對此事倒是不感到驚奇,只是很有些失望,道:“如此一來,樓蘭國不是就靠在匈奴一邊了嗎?”王后道:“這也是安生立命之法。樓蘭國的祖制一向如此,加上古神王仇視漢人,我也沒有辦法。再說了,若是真和匈奴交鋒,我怕樓蘭國會毀於一旦。”
傅介子有些惱了,怒道:“迂腐!王后你在樓蘭忙活了二十年,難道就這麼放棄了嗎?樓蘭歸了匈奴,這先例一開,西域聞風而景從,那麼我大漢何時能滅匈奴?王后不要忘了,你也是大漢的子民,你的兩位兄弟都還在和匈奴人打仗,時時都有生命的危險。若是樓蘭歸了匈奴,首當其衝的便是敦煌、酒泉、威武、張掖四郡,而敦煌正是你耿家兄弟所守。這等於在你兄弟頭頂上面懸了一把刀,什麼時候掉下來可就說不定了。”
王后面色痛苦,搖頭嘆息道:“使者不會懂的。用匈奴人的一句話說,射出去的箭就再也回不了頭了。我嫁到了樓蘭,樓蘭便是我的家,國王是我的丈夫,樓蘭百姓是我的親人,把自己的丈夫親人往火炕裡面推,我實在是做不來。”
傅介子道:“這如何是往火炕裡面推?樓蘭完全可以向我大漢朝請兵相助。”王后怔了一下,道:“怕是來不急了,匈奴兵三日便到,而我大漢與樓蘭有沙漠相隔,少說也要五六日方到。”
傅介子頓了一會兒,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王后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
傅介子道:“匈奴兵在西域地區是右賢王部和左右谷蠡王部,這兩部人馬據我大漢的探馬所報,都在燕然山以西八百里。匈奴騎兵日行進約三百到四百里,如果探馬無誤,就算是行軍順利,匈奴兵趕到也是五到到七日方能到達,不可能在三日之內趕到。所以,我們完全有時間請來大漢的敦煌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