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一關閉,這裡就是城外夜市的所在地,各色人等皆以這條街為逛遊的中心,三更初依然有人留戀不去。
這裡,是江湖蛇鼠的獵食場,犯罪者的逃捕蔽護所,淘金者的樂園,不但各種水客往來不絕,對面鸚鵡洲的三湘放排子弟也乘小舟來來去去。
城裡有的各種貨色,這裡都有;這裡有的,城裡不一定能找得到。總之,這裡什麼都有,包括買賣奴婢、女人在內。
他在南湖酒肆進食。
掌燈時分,食客正旺;整條街都旺,夜市剛張。
他穿了一襲青袍,不像一個落魄江湖人。
人本來就生得高大健壯,氣概不凡,赫然有七八分囊中金銀多多的大行商派頭,唯一的美中不足處,是身邊沒帶有隨從。
叫來了酒菜,食廳中人聲喧譁,三間門面打通的食廳有三十副座頭,竟然全部客滿。他如果晚來一步,就找不到座位啦!
當那位中年店夥送上最後一道菜時,他的左手在桌面伸出食中二指,點出一串暗號:二、三、二、一。
店夥將托盤掩住腰腹,連拍了三下,臉上淡淡一笑,極有風度地欠身點頭。
一錠銀子塞入店夥手中,他附耳嘀咕了片刻,店夥再次欠身,匆匆走了。
不久,右首桌下的條凳被人拉開,這人大馬金刀地坐下,一雙鷹目在他渾身上下轉。
“老兄,咱們認識嗎?”那人含笑問,是一位敞開胸襟,流裡流氣的中年大漢,眼神相當銳利。
“藍頭,你真是貴人多忘事。”他笑得曖昧,手在桌下悄悄將兩錠黃金塞入對方的大手中:“怎樣,近來公忙吧?好像江夏的闖禍精,都混到你的地頭上來了。”
這裡屬江夏縣管轄,這位藍頭是江夏縣的捕快,但不是捕頭,抬舉對方為頭辦事要容易些。
藍頭低頭瞥了手中的金錠一眼,行家不會走眼把假金子當成真金。不錯,十足真金,假不了。
那時,金銀的黑市比率是一比六,比官價高出一倍。二十兩金子不是小數。這是說,藍頭只要這麼一點頭,就賺了一百二十兩銀子。
“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藍頭悄悄將金錠納入腰囊:“既然吃了這門刀口飯,還有什麼好埋怨的?”
“那些人。”他頭往對方靠,壓低聲音:“為何反往上走?獲得大販子的線索了?”
大販子,指大規模的私鹽販子首領。
拔山舉鼎一群走狗,並不是整天找俠義門人打打殺殺的,他們的真正差事是抓私鹽販子,利用私鹽販子咬攀各地大戶,以便敲詐勒索,不肯破財消災的人,必定破家。
“據說,他們要上四川。”藍頭也低聲說。
“四川?那不是他們的鹽區呀!”
“不是為了鹽。”
“為什麼?”
“他們在嶽州,丟了一筆價值連城的珍寶。”
“聽說過。”
“盜走珍寶的人,是快活刀。”
“哦!他們怎會知道的?快活刀曾在嶽州出現,現在恐怕還在嶽州,所以他們回頭找……”
“快活刀早就失了蹤,是乘船走的。”
“到四川去找?”
“可能在三峽。有人看到神秘的船,向上江航行。”
“快活刀在三峽?”
“他們回來時,據說碰上兩位老江湖,得知穿虎紋衣的怪人,曾在三峽出現過,估計快活刀的老巢,可能在三峽附近,所以趕去追查。他們是很能幹的,訊息很靈通。”
“乾坤一劍也追去了?”
“對,他們跟上去準備動手拼搏,化整為零悄悄跟上;他們正邪雙方隨時都在作埋葬對方的打算。”
“謝謝,藍頭。喂!要不要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