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給他好臉色,直接把點心咚地放在案几上,抹著汗說:“清早做出來的,還熱乎著,怕過了時辰,緊趕慢趕過來,一句好話沒聽到,張口就問吃的東西,你還有沒有點人性?”
崔一真笑道:“就是貪這一口,才遲遲成不了仙,我的人性重於泰山,要不要分給你點?”
顧韜晦白了他一眼,說:“不要扯那些有的沒的,趕緊吃,完了我要抽根籤。說好了,今天的籤不靈,我就把你廟拆了。”
崔一真憊懶道:“拆了好,拆了我更有理由去你那裡混吃混喝了。”
話是這樣說,還是及時吩咐道童用山泉水沏好明前茶,就著茶水拈著蘭花指吃了一口杏皮酥,閉上眼睛吐納了一口仙氣,悶了一下,才滿足地睜眼張嘴,說:“好酥皮,每天來一碟春茶配杏皮酥,神仙也不做。”
回頭看顧韜晦等不及要動手的樣子,就讓清風明月把籤筒拿過來,讓顧韜晦在三清塑像面前搖出一根籤來,捻鬚看了半晌,才遲疑著說:“此籤為中下籤,我也不瞞你,應該最近神思不屬,小人作祟。”
顧韜晦接過一看,簽上寫的是癸亥,中下籤,卦名“天人殊途”,卦辭上寫:“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顧韜晦問:“此籤何解?”
崔一真罕見地冷了面容,斟酌良久,才道:“詩意是李白的登金陵鳳凰臺,憑悼鳳凰飛走之後的惆悵心情,此詩和的是崔顥的黃鶴樓,兩詩的意境較為接近,都是繁華之後的空寂。”
顧韜晦凝神細聽,眸光閃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崔一真微嘆口氣,接著道:“從辭面上講,你最近做的事大多有始無終,受外力影響嚴重,且很難掌握平衡,一不留神就可能萬劫不復。而且,你的靈魂似乎有所缺損,我建議你吃一些安神補腦的藥。”
顧韜晦似乎被說中了心事,沉默不語。
崔一真淡淡地看了看他,安慰他說:“不過也不要操之過急,靜待變化,也可逢凶化吉。”
這個狗尾續得突兀,顧韜晦都不由得苦笑著說:“你還是不要安慰人了,一聽就假大空。”
仲青突然說:“這個老道看出什麼來了?你不妨試探他一下。”
顧韜晦不言,若有所思,崔一真也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他。
最後,還是顧韜晦打破寂靜,再次問道:“我最近多夢,且總是夢見有人進入我的身體,令我變成了另一個人,這有解嗎?”
崔一真說:“有解無解,意義都不大,關鍵還是自身神正清和,外邪自退。”
言下之意就是,不如順其自然,做好自己份內之事。
看來也沒有多餘的話了,顧韜晦目的已達,自己還有諸多事務,就起身告辭。
臨別時,一真觀主意味深長地說:“有時候,以靜制動是最好的方法,當自己看不清局面的時候,做多錯多,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仲青在腦子裡罵:“去你媽的自敗,裝神弄鬼。”
顧韜晦並未接話,沉默地拱手道別。
半天已過,顧韜晦乾脆就回到家,偷得浮生半日閒。
長子顧環已去上學,家裡就田氏帶著幼女明熹。
田氏正在做針線,看見顧韜晦回來,略顯詫異,但也沒多問什麼,忙吩咐丫鬟去泡了新茶過來,顧韜晦遂把明熹抱過來逗弄。
顧韜晦也有段時間沒抱過小女兒了,不禁有點愧疚。熹姐兒已經在蹣跚學步了,不耐煩被大人抱在手上,尤其是一個氣味不熟的鬍鬚男,扭動著要下地走,顧韜晦怕閃著她的腰,一面扶著背,一面彎腰把她放在地上。
只見熹姐兒穩穩地站著,凝了會神,就搖搖晃晃地向前走,邊走還邊用小手揮舞,朝著丫鬟站著的位置跌跌撞撞地走,咯咯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