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計算機,用浩渺不足以形容其深邃,沒有邊界,沒有輪廓,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
在這個永恆的空間裡,一直遊蕩著細小的光點,如恆河沙數,獨立而不粘連,即使靠得很近,卻並不融合。也不知這些光點從何而來,又向何而去,也不知道他們為何會發光,光源在哪裡。
它可能存在了很久,但也許只是一剎那。這些光點仔細看卻並不相同,每一個都有自己的特點,或大或小,或亮或暗,或精神或萎靡,他們擠擠挨挨,快活地碰撞,又然後又積極地離開,尋找下一次的相匯。
他們既非物質,也非生命,但他們卻攜帶著海量的資訊,如果真要說他們是什麼,他們大概就是一個念頭,一個包含了世界所有資訊的念頭。
這是一個沒有平民沒有君王的世界,一個平等的世界,一個沒有鄙視鏈的世界。
這其中有一粒小小的光點,也不斷地被周遭的光點衝擊,旋轉,然後再加速或減緩,它既獨立又普通,跟別的光點有細微的差異,但又可以歸於同一個類別,一眨眼,你就找不到它了。
但它仍然存在,它仍然在永恆地發光和運動,下一刻,它就消失了,再下一刻,它又莫名其妙地出現。它熱情地跟每一個別的光點都擦刮,又隨心意地躲開一個又一個高速飛來的光點。
終於,它無限接近於另一個光點,並多停留了一瞬間,這個時候,不知道從哪個方位飄來一個短促的聲音:“噫?!”
第一章 平地起驚雷
1980年代初,中國,錦沙城。
對於中學生來說,放暑假,無疑是一年狂歡的頂點。
還在睡懶覺的於家第三子於仲青,只穿著一條深藍色的褲衩,側躺著,兩腿之間夾了一塊稍微有點大的浴巾,白色的底,上面還寫著兩個大大字:“勞改”。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半開的窗戶已經透進了黃色的光線,窗外的樹影也斜斜地蹭進了房間,16歲的於仲青還在熟睡,完全沒有要醒過來的痕跡。
但是,突然,半個鯉魚打挺,仲青就直愣愣地坐了起來,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微閉著彷彿在想什麼事,但又不太想得明白的樣子。再一個突然,他眼睛都睜到了極限,如果不是眼眶阻礙了他,估計他會把眼睛直接翻到額頭上面去。
因為他感覺自己突然間多了一個人出來,但他看看四周,沒有看到任何人,但他覺得這個房間裡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這種感覺很奇妙,他知道有一個人,但是沒找到,他東看西看,甚至跳下慶趴到床底下睃了一眼,還是什麼也沒找到。
這個時候,他一個屁股墩就坐在了地上,他感覺了一個意識,在他的腦海裡,不是文字,也不是畫面,但是他知道意思,就像平時自己想事情一樣,這段意思突然就插進了他的大腦中。
那段意識是這樣的:“這是哪裡?”
但仲青懵了,他清楚、肯定、明確知道剛才冒出來的那小段資訊不是他弄出來的,因為他不可能不知道“這是哪裡?”
接著資訊一連串地飆出來:“天亮了?房子怎麼這麼奇怪?這是在天堂了?還是地獄?”
仲青嚇傻了,他現在完全不敢想事情,他不敢用腦子,因為他搞不清這腦子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他喊了一聲:“媽!”還好,聲音還是自己的,他放下了小小的一點心。
“媽?誰是我媽?我媽還活著?我不是做夢吧?還是已經死了?”又一連串資訊機關槍一樣地掃過來,仲青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馮世琳聽見聲音,拎著菜刀衝進門來,看見坐在地上的仲青,也連珠炮地發問:“怎麼了?兒子?摔著了嗎?我摸摸,哭啥子嘛?”
仲青顛三倒四地說:“不是摔的,我不知道,我沒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