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跟著武澤天跨出苟爾德家的上房門,乾淨的水泥硬化院子裡立刻響起了“咔嗤,咔嗤”的腳步聲,聽起來很有節奏感。
苟爾德傻在靠背椅子上,也沒有出門送行,閉上眼睛,聽著“噪音”一樣的腳步聲消失在大門外。
武澤天走了一段路,看見小賣部、廣場周圍已經沒有一個人影,就回過頭來教訓珍珍:“你們兩個的破事兒咋能當著我的面說呢?真是一頭豬腦髓。”。
“武姐呀,你也是女人,咋不理解一個女人——一個寡婦拉娃娃的難處?”珍珍眼淚汪汪的說。
“我是理解你的難處,但你不能好的時候恨不得當爺對待,現在你又一年要一萬元的睡覺錢,虧你也說得出口,你窮瘋了你!”武澤天狠狠地瞪了一眼珍珍,繼續走她的路。
“……”。
珍珍跟著武澤天一前一後走過“鑫鑫小賣部”繼而來到廣場東牆邊——這兩個在平時最熱鬧的地方連一個人影也沒有,麻雀吊在廣場周圍已經落盡綠葉的洋槐和垂柳枝條上,像結滿累累果實的果樹,嘰嘰嚓嚓、肆無忌憚、高聲爭吵。
太陽把半個臉探在西山畔上,看著暖灣村家家戶戶屋頂嫋嫋升起的炊煙。
苟爾德犯了一會兒傻,就從擺在正堂桌面上的藥瓶裡抖出五粒安眠藥丟進嘴裡,順便“吸”進一口茶水,一仰脖子嚥下去,爬上床板蓋好被子,準備及早入睡,他要把一切煩惱消化在沉沉的睡眠之中。
心理和生理正常的情況下,瞌睡是由人支配的,心閒無事瞌睡多,按時按節、規律起居、頭倒在枕頭上即可鼾聲如雷;心理和生理非正常的情況下,就由不得自己,苟爾德翻來覆去睡不著,活像一頭躺著地上打滾的毛驢。
夜已經裝滿整個院子也裝滿整個屋子,苟爾德在漆黑中使勁望著屋頂——他什麼也看不見,既然睡不著,就純粹不要睡了。
苟爾德翻轉了身子爬著,腦海裡翻卷著珍珍的眼色、神態和語言,這個以前是工作、感情、經濟上的“黃金搭檔”,一直以來合作的還是比較融洽,可如今……當然,這是兩年以前的事情——時過境遷——什麼都會改變。
苟爾德轉而又想,人們常說:鳳凰落架不如雞,虎落平川讓犬欺!這個珍珍也是狗追下坡狼一樣的人物,以前我怎麼沒有發現她這個壞毛病?如果早早的發現一些跡象,也會及時遠離、及時割斷關係、及時算清經濟手續的,現在說什麼都遲了、都來不及了,教我怎麼辦?
“十萬、十萬、十萬啊,睡覺錢、睡覺錢、還睡覺錢呢,哼、哼、哼!你個珍珍!”苟爾德一個人鼻子裡“哼”著,眼睛裡放出誰也想不到的兇光:“你無情就別怪我無義,當過村幹部的人,誰的屁股上沒有屎?要告咱都告,誰怕誰?”。
苟爾德連連丟了半盒菸屁股,情緒才慢慢的安靜下來,心裡似乎又平靜了不少——畢竟是個當了二十多年村幹部的人,多多少少“練就”了一副剋制情緒的硬功夫,他轉過彎子又想:如果珍珍是嚇唬我,倒也不妨事,這不就是分贓不公嗎?這不就是狗咬狗嗎?這不就是互相揭起屁股讓人看笑話嗎?告什麼告啊?算了算了。
苟爾德想著:如果這個珍珍錢逼瘋了,不依不饒怎麼辦?聽說珍珍最近要給兒媳婦子上禮錢,親家不同意把女兒嫁給這家小子——柳雨,要了十萬元禮錢,還要樓房小車,什麼金戒子銀項鍊銅手箍,雜七雜八合起來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個萬。兩個娃娃一起打工同吃同住好多年,珍珍叫兒子算了這樁婚姻,禮錢高的承受不起,兒子死活不肯罷休——說的多了,兒子脖子一梗,一頭牛一樣頂撞他媽媽:你把我爸的三十萬人命價花到哪裡了?珍珍給兒子說不清楚。珍珍反過來問兒子:你這幾年在外面掙錢不進家門,掙的錢呢?母子兩個互不相讓的吵了半夜。
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