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的丫頭們早早送來了晨食,笑著讓他們吃用。
孟尚孝三十多歲,在梁州軍營裡倒是見過一些女人,不是廚娘就是營妓,而他們兄弟是不能碰營妓的,因他們是罪臣之後,也是戴罪這人,營妓只有十夫長以上官職才能碰,而美貌年輕的,那是隻得百夫長以上的才能碰。此刻見到來送食的兩個丫頭,個個都是如花妙齡,那臉一下子就紅了。
孟尚鈞只當沒瞧見,眼睛看著院門,“姐姐不是說要來麼?怎還沒來?”
“哥再等等,姐姐還得打扮一番。”
丫頭盛了兩碗,知道:“二位爺請用!”
孟尚孝越發不會說話了,從未見過這樣年輕好看的女子,結結巴巴地道:“謝……謝……”
孟尚鈞瞪了一眼,不以為然地捧起粥碗,大大地飲了一口,抓了包子,一口就去了一半。三口就吃掉一隻包子,瞧得丫頭們目瞪口呆,“我們在軍營時,便是這樣吃用的。”這不奇怪吧。要是吃得慢了,飯和饅頭都被搶完了,這是他打小就練出來的。
這包子真好吃,裡面的肉餡很足,是新鮮的豬肉餡,他只在過年節時才能吃過這樣的肉餡包子,雖也是肉的,卻沒這個香。
孟尚孝誇了聲“真香!”一盤十二個包子就被兄弟倆給吃乾淨了,而碗裡的稀粥也去了一半。
“二位爺慢用,要是不夠。奴婢再去大廚房取。你們倆是府裡的貴客,王爺和王妃叮囑了,讓奴婢們好好服侍。”
吃罷了晨膳,尚孝抱著肚子打著飽嗝。
辰時一刻,孟氏乘馬車自王府偏廳而入。在下人引領下了到了瑞客苑。
站在瑞客苑花廳門口,孟氏只覺雙腿沉重得抬不起來,看著與父親有幾分相似的尚鈞,依稀有母親的神韻,一側的尚孝喚聲“姐姐”眼淚止不住滾將下來。
孟尚鈞身材魁梧,頭上裹著灰白色的綸巾,身著一身青布衣裳。腳下穿著一雙春秋穿的撒鞋,濃眉大眼,小麥色的膚色,兩頰微紅,氣色粗重,眸光閃動。垂著手站著,頗有些坐立難安,不知如何應對。
孟氏目光遊離,審視罷孟尚鈞,又看孟尚孝:頭上亦裹了塊藍布巾。沒有旁的頭飾,那頭上似沒有梳過,只是簡單地挽了起來。略比孟尚鈞矮了半頭,倒也生得端正,卻少了孟尚鈞的三分清秀,走在人群裡更似尋常百姓,一旦消失人海再難尋覓蹤跡。
兄弟二人都穿是較為單薄,透過衣袖,孟氏能瞧見破了袖口的舊冬襖。
孟氏問:“你是五弟尚孝?”
尚孝低應一聲,哭得更傷心了。
過去的許多年,他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回到故土,還能與親人重逢。
姐弟三人哭成了一團,話著離別之情,孟氏還能記得,當年分開時,尚鈞年幼,尚孝也不大,他們原是家裡的嫡次子與庶長子,年紀懸殊不大,一個年初,一個年末,打小感情就好。
素妍在小書房裡習字,依舊是在木板上沾水一遍遍地重複。
白鶯稟道:“孟太太進瑞客苑了,正與孟家二位爺敘舊呢。”
素妍道:“傳話過去,留孟太太在府裡住幾日。”
孟氏留在瑞客苑住了下來,一住就是三日,姐弟二人彼此說了各自這些年的生活,因是血脈至親,倒也親近。
孟氏又領了他們兄弟到皇城四下轉逛,為兄弟二人買了幾身新冬襖,置辦了幾身像樣的衣服,給了他們各自留了些銀子。
如今,孟氏才發現自己有多窮,恨不得早前多攢一些,一併都給了他兩個吃盡苦頭的弟弟。
冬月十六,孟氏領了孟家兄弟來見素妍。
素妍在花廳見了他們。
孟氏垂首含笑,沒有什麼比姐弟相聚更能得到安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