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樂忽道:“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我或許知道他為什麼要告訴您。”
“為什麼?”
“荀先生,您知道您有多麼讓人羨慕嗎?能夠讓您這樣什麼都有的人,有一樁一件不能擁有的東西,這是最奢侈的幻想。對於我們來說,也是最接近尊嚴的東西,但或許也只是無用的虛榮而已。”
“哦,你和付若德,現在是‘我們’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們因為相愛擁有彼此,這會讓你失去尊嚴,甚至比你被他包養,比你被債務逼去賣身更沒有尊嚴麼?”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說錯了。可他無法控制自己,他感到像所有alpha一樣,即將被一種莫名的衝動佔據全部理智。
馬樂果然仰起頭,看著他,表情複雜:“您覺得您救了我。”
荀鋒搖頭:“不,但我愛你。”
“您毀了我。”馬樂盯進他的黑眼睛,“小荀先生,您的愛毀了我。”
“我毀了你?”荀鋒先是一怔,而後氣極反笑,“是我讓黃俊組織賣淫麼?是我讓付若德投資失誤產生了不可挽回的虧空?難道不是他自以為是內幕交易才會主動進入我給他設下的圈套?”
“內幕交易?”
“哦,這部分可能荀錦不知道,她的腦子還不如一塊馬卡龍大。
“我什麼也沒做,我只是配合當地政府去參觀了幾個地區,表達了模糊的投資意向——你我都清楚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那是我讓他們財政緊張的麼?是我讓cr的流動性出現問題的麼?是我安排他們鉅額外匯外掛的麼?是我造成的資產外流麼?是我協助他們洗錢的麼?”
馬樂被荀鋒問住,他從未看過這樣的荀鋒,明明是在詰問,卻充滿了無助和痛苦。
“我做了什麼?你問我做了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你想要完全的坦誠,我就給你完全的坦誠。”
馬樂感到荀鋒像是一眼血泉,從懸崖上飛落,血水四散在空中,飛濺到他的臉上。每落下一點,就灼傷一處的面板,永遠也長不出來,留下一個燒壞的空點。
“我所做的,不過是讓付若德以為我和cr會投資。你說的對,他羨慕我,羨慕到無比希望擁有那麼一刻‘尊嚴’,一點兒‘虛榮’的資本,特別是在我的面前……哈哈哈哈哈他哪裡是羨慕我,他是瞧不起我,只有那些錢在他眼中才有尊嚴,才是資本,任何一個人只要擁有這麼多錢在他眼中都是可以跪舔的物件,只要擁有這麼多的錢就是風向標,就無比重要,他的任何行為都有意義,都能被解讀——而他是最聰明的那個,他比所有人都聰明,他要抓住這個機會賺一筆大錢。小馬老師,這裡我來教你,這就是他的底層思維!這就是他的投資邏輯!”
“但確實是你設計他的,你專門為他設計的陷阱。”馬樂聽見自己的聲音。無力、模糊,像是隔著一層水,一層飄著血的海。
“為什麼不呢?我還沒有說完,我還沒有完全地給你我的坦誠——他向我暗示他包養你,但只要我有意隨時可以拱手相讓的時候,我就是想懲罰他,我想要他身敗名裂,我想要他永世不得超生。不是因為我愛你——要坦白就徹底一些,那時候我並不愛你——是因為我沒得到想要的。
“但黃俊不一樣,我想他死是因為我愛你。黃俊給你提供這條路,他讓你在我得到你之前經歷這一切,我就是想要他坐十年牢,我想要他坐得更久,我想要他死在監獄裡,我想要他死在我面前。”
“荀鋒!”
“很驚訝麼?在我父親的年代,他們的手上都有人命。他們帶著人衝進來把人在孩子面前殺掉,血順著門縫流進來,滲進地板裡,永遠都洗不掉,每年夏天蒼蠅都知道要去哪裡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