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歸帆對容宴西的感謝堅辭不受,無論容易如何努力地想要暗示他接受,他也還是風雨不動安如山。
容易努力半天,最終全都是白努力,只好由著他去,反正他這次少不了要給她送卷子。
用微信發電子版當然也可以,但她今天算是理直氣壯,抓住他的小辮子了,當然得完成多年夙願,比如讓他去她家裡做次客。
容易在被容宴西背出醫務室之前跟顧歸帆任性了一把:“下週就要考試了,你可千萬不要忘了把卷子給我送回去啊,擔心時間來不及的話,我打電話跟班主任商量,換一下晚自習的地點。”
他們倆都是尖子生,其地位跟老師眼裡的鳳凰蛋也差不多,只要提出的要求有益於學習,大部分情況是不會被拒絕的。
顧歸帆看著容易哭過後泛紅的眼角,明知自己沒做錯過什麼,也還是忍不住感到愧疚,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了下來。
容宴西見容易開心,也不好從中作梗,只是從一個大人的角度儘可能地照顧好這些還沒有踏入成人世界的孩子,他對顧歸帆說:“這兩天就先麻煩你了,不如這樣,到時候我讓司機接你過去。”
長假以外的其他時光,他們都是住在老宅裡度過的,入夜之後那邊會格外的安靜,不僅難以打車,就連路過的行人也特別少。
顧歸帆畢竟才十六歲,他不放心也是情理之中。
可這孩子實在是異乎尋常的倔強:“容叔叔,謝謝你,不過我應該是可以騎腳踏車過去的,如果交通上真得有困難,到時候會向您求助的。”
他不卑不亢,態度禮貌而堅決地把容宴西接下來的話給擋回去了。
容宴西對他這樣的性子其實是欣賞,可過剛易折,這孩子的性子似乎有些過於剛強了。
當天晚上,容宴西難得主動在安檀面前提起了顧雲霆,他靠坐在床頭,放下手裡正在讀的小說,神情複雜地問:“顧雲霆當年告訴顧雲翰他們的真是實話麼?”
臥室裡只開了兩盞壁燈,他和安檀一人一盞,待在一起的同時也不耽誤各做各的事。
安檀正在批改學生的論文,心情堪稱凝重,聽到這話,柳眉微蹙的問:“你是說顧歸帆的身世有問題?”
他們現在是名副其實的老夫老妻了,有些話只需說個開頭,就能讓對方明白餘下的意思,至於中間的敘述則完全可以略去。
容宴西一臉凝重的點了頭。
當初,顧雲翰特意支開容家的其他人,只把顧雲霆告訴他們的事講給了容宴西聽,他從把話講出口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容宴西一定會告訴安檀,但與之相應的,話題到此為止,不會有別人知道。
夫妻倆時隔近十年光陰,再度討論起了顧雲翰所說的那個並不曲折,可卻讓其他人覺得不便也無法宣之於口的故事。
“我記得你跟我講過,顧歸帆這孩子的身世很坎坷,他的生母是顧雲霆在做無國界醫生時認識的同事,他們有了孩子之後,本來是想很快回國的,但當地條件很艱苦,她不幸染病去世了。”
安檀其實是沒從這個故事裡發現什麼破綻,她沒有做過無國界醫生,可支援落後地區醫療的條件很豐富,分析道:“我不瞭解顧雲霆去過的地方,可醫療落後的地方,死亡非常常見。”
容宴西吃醋拈酸的毛病已經隨著家庭生活的日益穩定好得差不多了,就連對顧雲霆的芥蒂也在對方有了孩子之後消失殆盡。
大家都已經為人父母,何必要為了陳年往事耿耿於懷?
他的回答很客觀:“我知道,醫生是距離死亡最近的職業,任何人都不願發生這種不幸,但是……顧雲翰根本不曾提起過顧歸帆生母的名字和出身。”
這麼多年來,顧家對這個直系子孫的態度都很耐人尋味,沒有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