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末將剛到金城,尚未見侯爺,心下不知,也不敢亂猜。”
我斟酌一會,擱下手中的茶杯,抬眼望住他,言詞直接:“我要見見湑君,白將軍讓不讓?”
俊面上神色微微一凜,白朗看了看我,又垂眸,思了許久。正沉默得氣流異常時,他忽地撇開身子坐去一旁,執了案上卷至一半的竹簡,淡淡道:“白朗一夜守護重犯,誰人未見。”
我起身,頷首,低聲道:“多謝將軍通融。”
白朗靜靜看書,置若罔聞。
我轉眸示意著秦不思,秦不思遞來酒壺,擔心:“公主不要老奴跟著有個照應?”
“總管怕什麼,他不會吃了我。”
言罷,我抬步上閣樓。
閣樓本是王叔為公子時的書房,行至門外便能聞到裡面那充溢得已漫出來的竹簡清氣。我站在門口徘徊一會,手指觸上門扉時,卻還是沒有推開的力氣。
門突地嘎然一聲大開,我嚇了一跳,怔怔看著那個陡然間站在我面前的白衣公子,一時沒準備好,呆住。
“進來。”
疲憊而又清瘦的面龐上露出幾絲笑意,他微抬起手臂,想來握住我的手。
我避開,無聲地繞過他徑直入了房內。
他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反手關上門。
閣上窗戶半開著,燭火被風吹得忽暗忽明,雨絲映著暈黃的光線斜斜飄入房內,溼意涼涼,流竄蔓延,使得本就久無人居住的房中更添了幾分清冷和孤寂。
我垂手將酒壺放在了書案上,瞧見橫在一卷開啟的書簡邊側的那隻翡翠笛子,心下奇了奇,便伸指拿過,凝望半響。
“這笛子你還留著?” 我問他。
當初為保金城以假宋玉笛離間楚梁,也正是因為此笛的出現而壞了楚梁的聯盟,累他一蹶不振,以至落得今日的田地。誰料他竟一直留著這笛子,讓我意外,也讓我困惑。
湑君站在門邊望著我,衣著雖整齊,但身上的長袍顯然還是那日西陵城戰時穿的那件,純淨的雪色間夾著點點猙獰腥豔的血跡,對比鮮明,張揚而又刺眼。
他笑了一下,看一眼笛子,言詞簡單:“你送的。”
原來他早知道那時回金城的人是我而非無顏。嘴裡隱隱啖出了苦味,我蹙了眉,見他向我走來便伸手將笛子遞給他,問道:“你往常最愛雨天吹笛,今夜怎地不吹?”
他聞言瞳眼明亮,含笑接過玉笛後,嘆息:“沒人聽得懂,吹了作甚麼?”
我沉默不言。
他看看我:“你想聽?”
我搖頭,低聲道:“我今夜來此,想問清幾件事。”
“好,你問。”他言詞爽快,攏指將玉笛插入腰間金絲帶時,寬長的袍袖被飛吹得鼓起。一縷熟悉的芙蓉香氣忽地鑽入鼻中,我正惘然時,不防他捲袖拂上我的臉龐,嘴裡在柔聲責:“外面雨大,你其實何苦來此?弄得一臉都是水,滿身都溼了,不怕冷壞?”
我抬眼望著他,一時恍惚似回到了三年前。
雨聲沙沙作響,風又吹入,室內卻似乎沒有那麼涼了。
我拉下他的衣袖,望著他的眼睛,慢慢道:“王叔待你可謂不薄,無顏和太子大哥待你親厚如兄弟,阿姐對你更是情深似海。如此情義,為何你當初還要與楚合謀齊,殺我百姓,毀我城池?”
寶石般的眸子在搖曳燈火下漸漸有了些光彩,湑君輕笑:“你想聽我的解釋?”
我點頭。手指下意識地摸了摸身旁的酒壺。
若你不解釋,我怎知今晚將做的一切是對還是錯?
他低低嘆了口氣,澀然:“夷光,你雖年少失父母,但有莊公的寵愛,無蘇和夷姜的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