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奏章中的字都帶著明顯的疲憊顫抖。七弟在奏章中告了罪,然後告訴他,太醫說是曲家的事給了母后太大的打擊,她清醒的時間可能會越來越短,至於以後是會很快死去還是這樣瘋瘋癲癲地活上好些年……這不一定。
謝昭心底忽有一陣搐痛。從小到大,母后總是儀態萬千的,就算她儀態萬千的樣子對他充滿了譏嘲,如今聽說她要瘋瘋癲癲地活著,他也仍覺得無助和可怖。
他也有那麼一點後悔。這一次,是他做得太絕了,為向朝中表明剷除世家的決心,他甚至沒有留人在太后身邊以備有需要時向他稟話,太醫院中四個最好的御醫也都被他帶到郢山來了,如果他沒有這樣……
謝昭嘆了口氣。一面知道就算並沒有這樣,也許也不能阻擋這一切的發生,但仍有油然而生的自責在心底盤繞著,讓他或多或少地覺得,自己確實是不孝的。
宮人們都不敢出聲,一個個低著頭,直恨自己不能就地土遁出去。
殿外烏雲密佈,殿中似乎比外面還要陰沉,燭火在有cháo濕的夏風吹進來時一陣亂顫,為這陰沉的大殿添了幾許詭異的靈動。
這種凝重,持續了良久。
陳冀江一直目不轉睛地觀察著皇帝的神色,見他確如入定了一樣,才終於悄沒聲地溜了出去,把嘴巴比較靈的小誠叫了過來:&ldo;去,把這邊的事跟阮娘子說說‐‐別說太細,小心驚了她的胎。著重跟她講,陛下今兒大抵沒心思用膳,我們會試著勸陛下去她那兒,她那邊的廚房若方便,隨時備著點,具體上什麼讓她拿主意。&rdo;
&ldo;諾。&rdo;小誠一應,利落地就要去。陳冀江擋住他,破天荒地先賞了他點碎銀子‐‐小誠立刻加倍意識到這差事不好辦。
片刻後的含冰館中,正吃著一碗摞滿酸筍的米粉的雪梨愣住了。
‐‐什麼?皇太后得癔症了?那不就是……瘋了嗎?
天吶!
她一時是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只是滿心都充滿了恐懼感。她怔了半天、小誠在她面前晃了半天手,她才可算回了回神。
小誠點頭哈腰地跟她又重複了一遍師父交待的重點:&ldo;娘子,師父說了,陛下估計會沒心思用膳。您讓您這邊的小廚房好好備著,小的們試著勸陛下過來用一些,您看行不?&rdo;
&ldo;……行!行行行!&rdo;雪梨驚魂未定地點頭答應,實則在小誠告退後好一會兒她才注意到他方才說了什麼,趕緊著手準備。
先讓上上下下的宮女把鮮亮的衣服都換了‐‐雖然太后是瘋了不是薨了,但是這會兒穿得喜慶也不合適,披麻戴孝不至於也素淡點好,不然不是往陛下心上捅刀子嘛?
眾人換完之後她挨個看,自己跟前的人統一換的一套天藍色的齊胸,可以;阿杳身邊的清夕聽菡挑了套黃綠色的,也不錯;底下四個穿的是淡藍的一套,她挨個瞧過後把楊梅鬢邊的一朵紅絹花扣下了;酸梅烏梅本來就穿的暗色的交領襦裙便沒換,她把二人叫過來道:&ldo;去把髮帶換了,換海藍色的。&rdo;她們倆原本用的是粉紅色的。
都收拾妥當之後,雪梨放眼望去,含冰館裡頓時少了許多活潑,多了幾分素雅,一個個看起來都很端莊。
孩子們她則沒管。她只是不想弄得太鮮亮讓他覺得刺眼而已,但讓孩子們也換了,可真就有點守孝地感覺了,那就過頭了。
她只把阿杳叫過來說:&ldo;太后病了,你父皇心裡難受。一會兒他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