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已失去了昔日的凡事灑脫。
時美嬌翻身坐起,找著了自己的衣裳,匆匆穿好,簡直羞得連頭都抬不起來。
“先生……”停了一停她像是才忽然想起,“您怎麼會親自來了?”
“我不放心……”柳蝶衣繼續向洞外望著,“你們都沒有能把我所交代的事情辦好,我只好自己來了!”
時美嬌一時臉上訕訕,低下頭兩隻手整理著發皺的衣服。
柳蝶衣一哂道:“這都是我當日一念之仁,沒有立刻殺死他,才致留下今天的許多禍害,這一次我不會再對他手下留情了。”
時美嬌嚅嚅地嗯了一聲,點了一下頭。
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種感觸,每一次當她想到柳蝶衣欲向簡崑崙毒手加害時,心裡總似有一種說不出的驚悸,更似不忍。卻是,再回頭細想與簡崑崙昔日的一段情因,不過只是那麼淡淡的一點,淡到無從捉摸——便是這一點若有若無的淡淡情因,竟使她對簡崑崙心存姑息,卻是未免不值……
想到簡崑崙身邊的那個九公主,先時船上的一幕,不覺映入眼簾——那一聲簡哥哥,或許是言者無心,時美嬌卻聽者有意,此刻回想起來,一顆心無論如何竟是難以持平。
美麗的臉上,竟而情不自禁地著染了妒火。
不經意,柳蝶衣的一雙眸子直直地向她望著。
時美嬌怦然一驚,真像是為人戳破了心事似的,心裡嗵嗵跳動不已。
這就更加強了柳蝶衣必欲殺害簡崑崙的心意,他只是不進一步說明而已。
時美嬌打量著石洞內外,對於這個奇妙的藏身之處充滿了好奇。
一泓流泉蜿蜒如蛇,打洞前緩緩流過,一面是對山的峭壁拔立,一面是湛藍青天,天上甚至連一絲浮雲也沒有。
洞室像是天然形成,是那種上好的花崗石質,裡面陳設有四個蒲團,儘管有了年月,蒲團質地仍稱良好,不知以往何年何月,竟有前人在此修真,留下來的遺蹟,卻意外地成了今日的一場功德。
號聲幽幽長鳴裡,洞前禿樹杆上落下來一隻大鷹,引頸剔翎,怡然自得。
鷹棣絕壑。
可以想知這地方的地處幽靜了。
佇立洞外,向左側方作垂直鳥瞰,白鶴潭像是一面奇大的鏡子,直映當空。
景色如畫。
數一數,環湖以次參差錯落,竟有高低不一的十二座山峰所構成,白鶴潭布居其中,山迴路轉,峰外有峰,真正當得天險二字,莫怪乎永曆帝一朝居此,俾得清軍窮於奔命,觀氣覷象,這白鶴一潭確是不勝深幽,有不能盡窺之機。
時美嬌只能看出三成。
柳蝶衣卻有七成功力。
之間距離,分野極大。
她說:“一衣帶水,山起雲生,這是臥龍天子的福地。怪不得永曆帝住在這裡不走了。”
“你能看出這些,倒也不易,卻是此番氣勢,靜中有動,時候一到,這條臥龍便求靜不得——想要蟄伏亦是不能!”
柳蝶衣伸手南面一指道:“看見了麼?”
一片飛崖,狀似長刀,刀鋒下閃爍著蜷曲的一泓流水,氣勢活潑,狀若怒騰,有掙扎欲去之苦。
時美嬌心裡一動,恍然似有所悟,卻又不能盡悟其妙。
柳蝶衣白皙的臉上,顯示出一絲傲容。
“昔年蔡氏布衣,看盡天下,成書《玉盤天經》。中有‘七十二搖地動’,能夠識破的人不多,縱觀天下,亦不過數人而已,這卷天經,後隨蔡氏第三十一代後人,同葬鸚鵡洲之後,便為失傳,我卻有幸一窺,識其八九……”
說話間,他的眼睛裡交織出一片璀璨、這種識透天機的喜悅之情,卻是局外人難以度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