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給咱們爹多看幾眼。”
張高峽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只是這一天,太安城不復再見那佩劍的張女俠。
張邊關跟往常沒什麼兩樣,在夜色中走回斜眼街,院子裡泛起昏黃燈光,是在等他回家。那個不算太漂亮的笨媳婦就算惱極了他的喝花酒,仍是這麼等著,日復一日,大概她會覺得這輩子都沒有盼頭更沒有盡頭了。
別的女子,不說嫁給了張家這樣整個離陽王朝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高門,就算嫁給三四品官員的子弟,那也是風風光光,不光是她自己錦衣玉食,她將來的孩子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以後長大成人,想要鮮衣怒馬就鮮衣怒馬,想要經國濟世就經國濟世,想要碌碌無為就碌碌無為。
張邊關正要像以往那樣大大咧咧推開院門,吆喝著要自己媳婦好酒好肉伺候著,沒來由猛然蹲下,然後就聽到行人腳步,又趕忙起身,推門歸家。
女子一如既往,默不作聲,端上溫熱適宜的飯菜,小筷子夾菜吃著,偶爾打量一眼,那個一隻腳架在長凳上,只顧自己狼吞虎嚥的男子,從不願與她多說一句話的男子,便是她的夫君了。
卻也從來不見她如何把幽怨委屈擺在那張清清秀秀的臉面上。
張邊關總喜歡說她之所以這般好脾氣,是畏懼他的家世,瘦死駱駝比馬大,他張邊關再沒出息,也是張鉅鹿的兒子,她能不小心翼翼伺候著?只是每次說到這點,張邊關總要自己給自己一個大嘴巴,說花鳥魚蟲才用伺候這兩個混賬字。然後她就偷著笑,直到張邊關瞪她,她才撇過頭,只是嘴角那份淡淡笑意不見清減就是了。
這一晚的深夜,張邊關在她熟睡之後,悄悄嗚咽起來。
“我是怕自己喜歡你,更怕你喜歡上我,才這樣的啊。”
“我怎麼會不想要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兒子女兒都很好啊。”
“可我是張鉅鹿的兒子,我做的越多,錯的就越多。如果我把真相跟你說了,你是逃走?可你能逃到哪裡去?不逃,活得就能比當下更輕鬆了?你再笨,陪著我死的時候也會醒悟過來,可我寧肯到那個時候你再來恨我。只想著讓你這會兒糊糊塗塗埋怨著我不爭氣,沒出息,不當家。媳婦,這輩子就當我欠你了,如果真有下輩子,我肯定還你……”
張邊關滿臉淚水,胡亂擦乾淨以後,漸漸昏昏沉沉睡去。
那個背對他面牆而睡,整夜紋絲不動的溫婉女子,直到聽到夫君的鼾聲,這才緩緩睜開眼,她的眼神,溫柔依舊。一如她當年走下轎子那一天,被他掀起紅蓋頭那一刻。
第二天清晨,張邊關又沒心沒肺般吃過早點,大步出門離家。
張邊關出門之後,走在斜眼街上,望向西北,輕聲道:“高峽,一定要去北涼啊。只有那裡才會是亂在一時,而非一世。”
今天的首輔大人幼子,依舊還是那個太安城甚至是天底下最值得嘲弄的世家子。
可那女子呢?
女子安安靜靜做著一件又一件的瑣碎家務,她手頭沒有事情的時候,就斜坐在內院門檻上,望向院門,等著他回家。
第002章風聲雨聲讀書聲
如果說去年的陵州官場,那會兒還是兼著陵州將軍的世子殿下那番攪局,那僅是暗流湧動,最終是場雷聲不大雨點更小的鬧劇,那麼幽州軍政在新涼王的血腥鐵腕下,完全就是一場導致風雨飄搖人人自危的慘劇。春雨貴如油,北涼春季尾巴上的雨水,更是如此,雨水一落,血水一衝,也給幽州大小衙門省去不少麻煩。要知道這次北涼前所未有的變故,光是校尉就死了三個,實權都尉一雙手更是都數不過來,剝去一身官皮充軍邊關的達官顯貴則不下百人,幽州境內盤根交錯的所謂八百將種門戶,雖說肯定是個誇大的虛數,但三百戶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