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撇撇嘴,轉過頭,因為她的身材高大,兩人之間的對視,各自都只需平視。
徐鳳年笑道:“本該如此,等我跟北莽打生打死以後,你再出手也不遲。”
就在徐鳳年要下墜人間之際,突然停下身形,“這種無關體魄的氣數之爭,只要我在北涼附近,其實你的勝算都不大。”
澹臺平靜挑了一下眉頭,“三言兩語,就想壞我心境?”
徐鳳年一笑置之。
澹臺平靜消失無蹤。
徐鳳年站在天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個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視野開闊導致胸襟開闊的緣故,徐鳳年沒來由生出一股豪氣。
他才記起來,這輩子跟人打架,無論是打平手還是打贏了,似乎都有點憋屈,從沒有真正的酣暢淋漓。
北莽,等著吧,容我徐鳳年一人戰萬騎。
容我這輩子唯一一次無所顧忌地死戰到底。
不以北涼王,而只以武評大宗師的身份,放手廝殺!
你北莽百萬鐵騎要入中原,先過我徐鳳年。
就這麼簡單。
屹立在天與地之間的這個身影,青衫玉佩懸涼刀。
像一棵青草。
衣袖飄搖比神仙還神仙的徐鳳年並不知道。
充斥心胸間的那股豪氣。
過天門而不入的呂祖有過,一劍飄過廣陵江的李淳罡有過,在西壘壁躋身儒聖的曹長卿有過。
也叫浩然氣。
第311章君子
一對風塵僕僕的道士師徒,在到達廣陵江的入海口後,看過了十五大潮,護送那尾龍鯉走江入海,沿著大江開始返程,終於來到涼幽接壤的邊境,兩人已經可以遙望見武當八十一峰的壯麗風景,黃昏中,晚霞似錦掛在西天,年輕道士揹著疲憊不堪的年幼徒弟,緩緩而行,腳步平穩,跟隨師父走過半座離陽版圖的小道童睡得很香。當他們來到武當山山腳,年輕道士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熟悉身影,青衫佩刀,確有玉樹臨風之姿儀。他快步向前,因為揹著徒弟,無法行稽首禮,只好點頭致意,在山腳相迎的年輕人也點頭還禮,沒有熱絡言語,就那麼一起默然登山,走過呂祖親筆“武當當興”的四字牌坊後,洪洗象或者也能說是呂洞玄轉世的小道童餘福,好像靈犀所至,突然睜開眼睛,睡眼朦朧地趴在師父背上,扭頭看著那個跟師父並肩而行的英俊年輕人,不知為何,孩子心中有些天然親近,也有些不由自主的畏懼。就在此時,武當一峰峰暮鼓同時響起,悠揚迴盪在山與山之間。
正在出神的徐鳳年在暮鼓聲中回過神,轉頭跟那個小道童對視,說起來李玉斧當年能夠找到這個名叫餘福的江南鄉村稚童,徐鳳年出力頗多,正是那次為了應對王仙芝的赴涼一戰,徐鳳年不得不出竅神遊春秋,之後依稀發現了這個孩子的開竅跡象,李玉斧循著那點蛛絲馬跡才成功把孩子帶回武當山。徐鳳年看著那張稚嫩臉龐,除了孩子的清澈眼神,恰似武當山上那座洗象池,依稀有騎牛的師叔祖些許風采,好像就再找不出太多相似處了,徐鳳年看著懵懵懂懂的小道童,一時間百感交集,徐鳳年對仙人呂祖和真人齊玄幀沒有太多印象,但是那個叫洪洗象的蓮花峰道士,如何能忘?徐鳳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捏了捏小道童那張風吹日曬後略顯黝黑的臉龐,大概是手指力氣稍大了,孩子呲牙咧嘴,不敢拒絕,只是有些生悶氣,徐鳳年故意凶神惡煞道:“在長大之前,你要是敢移情別戀,看我不抽死你。”
小道士惱羞成怒道:“修行之人,一心向道,不談情愛,你說啥呢?!”
徐鳳年冷哼一聲,“是你掌教師父教你的,還是老真人陳繇教你的狗屁道理?”
小道士差一點脫口而出,偷偷扯了扯師父的道袍衣領,李玉斧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