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苦頭,甚至在遭遇荒年時,也吃過尼姑庵後面的觀音土,那是從山上挖下來土黃色又細膩的土,挖了野菜,將菜剁碎,和在土裡,捏成烤餅的形狀,就那樣填肚充飢。
與那個相比,眼下的這些至少還能稱之為茶與食物。
素妍懷著繁複的心情,飲了一口,笑道:“大嬸是製茶的高手,平淡無奇的陳皮被你這麼一弄,還真的好喝。”
婦人淳樸黝黑的臉頓時綻出了笑顏,頗有些不好意思:“我家那口子是衙門的師爺兼大管家,這衙裡都是一幫大男人,照顧二位貴人多有不便,就令我來了。”
素妍喝著茶,吃著苦菜窩窩頭,咬下一口細嚼慢嚥。“我入城之後,就沒瞧見幾個人,那些百姓都逃走了麼?”
“唉,去年春天,西歧人攻入此地,近百年安居樂業的胡楊城化成人間地獄,他們見人就殺,見到年輕漂亮的女子就辱,許多人都在城破那日丟了命。活下來的,還得是逃得夠快,才能保住一條命。
後來楊元帥在世外神仙的相助下奪回了此城,可逃走的百姓卻不肯再回來,逃往遠方,有親的投親,沒親的帶著家當逃難去了。如今留在城中的,多是有家人在軍中效力,就像我家那口子,因是衙門的師爺、大管家,而兩個兒子也在軍中,只得留下來。”
婦人黝黑的臉頰上帶著兩團紅,那是久經風沙的印記,一雙眼睛略帶一些疲憊,一雙手就如胡楊林的樹皮一樣乾枯,落在素妍的眼裡,有道不出的親切。
她溫和笑道:“將軍和我家老頭都叮囑了,說你們二位是邊城的貴人,讓我好生侍候。小姐吃得慣這些不?若吃不慣,我再另給你準備。將軍本想買只雞來,派人在城裡尋了許久,硬是也沒買到一隻。”
“這些已經很豐盛了。”素妍回以婦人越發燦爛的笑。
婦人笑道:“小姐長得真好看,我活了一大把年紀,還真沒瞧過像小姐這樣白淨而水靈的姑娘。都說威武將軍家的展顏小姐是邊城第一美人,可她也沒小姐嬌妍……”
對於自己的二哥江書鯤,素妍所有的記憶都是從父母口裡和哥哥們嘴裡知曉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二哥長甚模樣,出身江湖的二嫂又怎般的五官,她所知道的都是聽來的。
前世,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二哥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在那日菜市口斬頭之日。那時江家所有的男丁都是一襲白衣,衣服上寫著大大的“囚”,頭皮凌亂,神色憔悴,臉上有各式的汙濁,或泥土,或牢中所受的傷痕,根本瞧不見他的面容。
她只記得,她和二哥都承襲了父親那雙慧黠而有神的眼睛,一樣的烏黑明亮,但那日,二哥的眼裡寫著的都是委屈與不甘。
素妍笑道:“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吃什麼,我們就吃什麼。”
柳飛飛此刻已經醒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滿是疑惑地道:“師姐,我們到戌邊大營了?”
素妍“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這丫頭,怕是睡糊塗了吧。之前瞧你睏乏得緊,才決定讓你先睡一覺,我們能在七日之內趕到邊城已算奇蹟了,這回還多虧了吳王借馬給我們。”
婦人滿是驚色,“怎麼?二位小姐從皇城到邊城只用了七日?”
據說,邊城發往皇城的八百里加急奏疏,要驛差們連夜傳與皇城,日夜不停地傳遞至皇城最快也得五日六夜,而她們卻只用了七日。看二位小姐疲憊不堪的模樣,婦人問道:“難不成你們在路上也沒睡?”
柳飛飛道:“有時候一日只睡兩個時辰,這次已經兩夜一天沒睡了,實在睏乏得緊。此次師姐讓我好好睡一覺,我心裡歡喜著哩。”
☆、168烈戰
婦人最初看她們的眼神充滿憐惜與疼愛,視她們當嬌弱女,聽罷之後,心下湧起一股濃濃的敬意,能數日不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