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上泰大廈辦公室,死者的辦公桌上那疊文稿的作者名字,我正準備去找他聊聊情況。”
孟大雷睜大了眼睛,從張積手中奪過那沓文稿,仔細地閱讀起來。他讀了一會兒後,開始有選擇性地只讀描寫命案的部分,最後他拿著其中的幾頁稿紙,問張積道:“你還記得前兩個死者的死法嗎?和這本書上寫的如出一轍。”
張積抓抓後腦勺:“可這就是現場桌子上的那份文稿啊!還沒有出版呢!”
孟大雷頃刻間有種被從天而降的物體砸中腦袋的感覺,不知結果是好是壞。手裡邊密密麻麻寫滿字的不是文稿,是兩條人命被殺的原因。
可這種感覺,孟大雷實在不懂得該如何向張積去表述。
突然,病床邊的儀器發出刺耳的蜂鳴聲,像是在發出警報,而孟大雷毫無徵兆地舊病復發,死命拽起胸前淺藍色的病服來。
“醫生……醫生……救命啊!”張積發瘋般地跑向值班室。
光潔如玉的醫院大樓外,一位身著白色大褂、戴著大口罩的醫生健步如飛,好像夜晚的急診室裡出了大事。
但仔細一看,這名醫生卻是朝著醫院大門外而去,茫茫夜幕下,他究竟要去哪裡呢?
白褂醫生走出一段路,幾輛黑色的轎車從身邊經過,駛進他身後的醫院,白褂醫生警惕地扶了扶口罩低頭趕路。
走遠之後,他回望轎車裡的那些人安靜地走進醫院大樓,才從容地摘下口罩,露出孟大雷那張圓溜溜的臉蛋。
孟大雷知道自己的心臟病,已經不適合刑警的工作了。病歷卡上的那幾個字,幾乎宣判了他職業生涯的終結。與其說這是一箇中年男人的職業修養,不如說是老孟對生活的寄託消失的恐懼。
一個年近不惑的老刑警,沒有婚姻,沒有家庭觀念,沒有太多的社交娛樂,他只是日復一日地追查案子,每日在成沓的卷宗中醒來。
當孟大雷看見自己的病歷卡時,就能預計之後的常規流程。會有警局的領導前來探望,詢問他的病情,並強烈要求他開刀治療。開刀出院後,他會被安排到不痛不癢的文職工作上,從此與破案無緣,直到退休,碌碌無為。
用孟大雷自己的話來說:這不是慢性自殺嘛!
孟大雷把手放在心臟的位置,感到規律而有力的心跳,他自我安慰道:應該沒什麼事了。
可誰都知道,他逃出院,是把命提在了手裡。
孟大雷自言自語:“就算要閒死我,至少也等我破了這個案吧!”
當看到張積的紙條上寫著“寧夜”這個名字時,他總算揪住了這幾天來發生的案件的源頭。在第二名死者夏文彬辦公桌上的文稿,正是推理作家“寧夜”的最新作品。
可近期接連發生的死亡案件,都與這本書上描寫的極為相近。依老孟的看法,這本還在創作中的書,看過的人一定寥寥無幾,假設死亡案件與此書有關,頭號嫌疑犯就是本書的作者——寧夜。
這是一個思維定式,是兇手的陷阱。就好比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理所當然,如此輕而易舉推理出的結論,會是兩起匪夷所思的命案的兇手所為嗎?
孟大雷多年的經驗告訴他,現在要查的不是寧夜,而是與本書相關的所有人員。他又信心百倍,完全不像一個剛經歷生死的人。正是他的這份固執,才讓張積願意為他在醫院裡頂包。在這位年輕搭檔的心裡,孟大雷是他無法企及的事業高度,他的靈魂就像是為破案而生的。有這樣一位前輩,才得以讓張積幹勁十足地想要去趕超他。
孟大雷穿過馬路到對面坐車,擦身而過的計程車上,坐著憂心忡忡的凌薇,她正襟危坐在後排座位上,沒有發現車外就是她正要去探望的孟大雷。
哈出的氣,在玻璃上結了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