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緊鉗住我手臂的手。不帶平時溫柔,力道大的出奇,我好想掙扎開來,卻發現,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只能狠狠瞪著倒在病床的陳榆冷笑,道,“怎麼?看我幹什麼?難道還想挨我一巴掌!我告訴你!我裴含這輩子除了父母碰過我臉,你還真沒資格!打我?你憑什麼打我!你有什麼資格來打我!陳榆,今天你給我這一巴掌,我記住了,你真讓我噁心。”
我手臂一用力想要將裴譽緊緊鉗住我的手掙扎開來,可他力氣太大了,我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臉,怕看見他臉上帶著失望或者還有不可思議的神情。
裴譽,你問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也想問自己,我為什麼會成了這樣。
“裴含,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出於什麼原因,你必須對於這件事道歉。”
我咬著唇,使勁不讓自己神情崩潰,轉過臉看向臉上滿是嚴肅的裴譽,我以前看他臉的時候,總會感覺心內無端溫暖,甚至看一眼,心裡那種高興都不知道從何說起,可今天,似乎他的臉再也沒有如水的笑意。
我冷笑了兩聲,“道歉?我憑什麼道歉,是她先動手打我,我為什麼要和她道歉。”
裴譽鉗住我的手,恨不得將我胳膊給拽下來,雖然痛,但永遠比不上心痛。
他說,“裴含,我只給你一次機會,無論是誰先動手,陳榆還在病中,你動手就是不對。”
我嘲諷笑了兩句,看了裴譽許久,半響我都沒有說話,原來我理虧在陳榆病了,也就是說,她病了,就算我被她一掌打死我都不能還手,一還手我就理虧這樣的道理。
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理,我真是哭笑不得,不就是出車禍嗎?
誰不會,我將裴譽推開,以身體力行最快的速度衝到床頭櫃旁,陳榆以為我還要打她,從床上快速的爬了起來就躲在了裴譽高大的身後,我並沒有理會她這驚弓之鳥的動作,反而是在床頭櫃上拿出保溫杯裡滾燙的湯,我當著裴譽的面,看著陳榆驚訝的臉,就那樣活生生倒了下去。
面板上瞬間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痛苦,然後漸漸就沒了知覺,麻木了。
我臉上卻是痛快的神情,倔強看向愣怔中的裴譽,看的那樣仔細,甚至怕錯過他眼底任何一點騷動,我笑著說,“裴譽,夠嗎?我也受傷了,那麼她也打了我,我們算扯平了,誰都不欠誰的。”
二愣子坐在一旁一直都沒說話,此時卻從床上不顧腳上的傷跳了起來,驚叫了一聲,“你們都是瘋了!都他媽是瘋子!”
我悲憫看了他一眼,我說,“小旗,忘了告訴,我喜歡十二年的人,就是逼著我向別的女人道歉的人,你說,我們誰可憐。”
我握著被燙傷起水泡的手臂,誰的臉都沒有看,別過還沒回過神的裴譽和陳榆從他身旁擦身而過。
身後不知道是誰的抽氣聲,那些我已經不在乎了。
走到病房門口時候,我聽見裴譽追了上來,在他即將要碰上我那一刻,我忽然轉身面對他,臉上帶著冷笑,指著他伸出來想要拽我的手,道,“別碰我,裴譽,活了二十幾年,到現在我才活明白一個道理,我他媽犯賤才會喜歡你十二年!從此以後,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連兄妹都不是。”
從此山水不逢君。
我是怎樣離開的,裴譽眼神是怎樣的傷痛,這些都不記得了,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腦袋彷彿是生鏽的機械,整個人像是當機一樣坐在廣場噴泉旁,身後,是衝上天際幾米高的水幕,耳邊除了水聲,還是水聲。
我蹲在那裡,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嘩啦啦就往下流,忽然想起裴譽曾對我說過的話,他說,想做一個為我擦眼淚的男人。
我還想起他站在清晨薄霧裡對我說,阿含,你想我們以後這樣嗎?
我說,不願意,那樣太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