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飛當做極親近的人,所以難免有點小小的惡作劇看熱鬧的心思。這固然是唯恐天下不亂,卻絕無什麼惡意。
但那些文官們,知情而無所作為,卻只能說明。這些礙於情勢。不得不接受秦旭飛成為君主的人,私心裡。始終沒對他建立起真正的忠誠來,因此也不會有那種替他維護聲名的熱情和勇氣。
至於那些對於這種會影響秦旭飛名聲地流言,不但置之不理,甚至暗中推波助瀾的人……
“你放任謠言,是不是也想借此提醒我們,多多注意百官,不要以為大局已定就放鬆警惕。只要借這次謠言事件,多多調查百官行止,和一些極過份流言的出處,也便能查出許多心懷二意之人,就算眼前不便處置,心裡有了數,將來也能防備?”
方輕塵懶懶洋洋道:“這些都是你自己說的,與我無關。”
柳恆怔怔看著他,良久不語。方輕塵有些不耐煩了:“你偷偷摸摸地來找我,總不至於就是要問我這些雞毛蒜皮的問題。”
柳恆終於長長嘆息一聲:“方輕塵,你到底是怎樣地人?一次次,你總是這樣,漫不經渾不在意地替殿下做了許多事,卻又總不承認。你是不是也一樣可以撥弄籌謀,將許多人捲入戰亂,讓兵禍連綿,赤地千里,然後卻還是這樣,漫不經心,渾不在意,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方輕塵唇邊極緩極慢地綻開淡淡的笑意,抬眸,眼神裡都帶著微笑,看著柳恆:“我也罷,秦旭飛也罷,甚至也包括你。我們的身份地位,權力職責,註定了我們翻手覆掌之間,都影響掌控了無數人的生死存亡。把許多人推進地獄的事,我們都做過,而以後,也許還會一直做下去。柳恆,莫非你竟以為,你或者秦旭飛,就比我清白?”
柳恆黯然。“你說得沒錯。我們誰也不清白。但是,我是秦人。秦國地土地百姓,是我發過誓要守護地,那些倒在戰場上的將士,每一位都是我地袍澤。所以,雖然我也不清白,甚至我還曾經從中得利,可是,我終究還是要問你一句……”
他注目望著方輕塵。
“是你,對不對?”
方輕塵連眉毛也沒動一下:“你既然來問我,想必是已經完全確定下來了。”
“是。只要還有一絲不確定,我就不會對你提一個字。我和秦國都不能承擔你的憤怒,殿下更不願你受任何冤枉委屈。”“既然都已經確定了,為什麼還要多費口舌來問我?”方輕塵似笑非笑看著他:“想來大義凜然地責備我?還是想滿懷被騙痛苦地來問我,為什麼?”
柳恆靜靜站了一會,終於長嘆了一聲。
“方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楚國。若說我這個秦人,可以因此而指責什麼,那真是可笑了。你是為了你自己的國家而努力,正如我們為了我們自己的國家而努力一樣。更不要說,你並沒有在布好陷阱後,就袖手看好戲。”
他神色漸漸落寞:“一次又一次,你幫了我們這麼多,卻從來不居功。你不止是救過殿下,也救過所有人,甚至在很多細微之處,你也都給過我們許多指點。很多事,我們沒想到,你考慮到了,總是用你的方式來引導我們去理解醒悟。沒有你,現在的秦國,還不知道……”
他頓了一頓,才能接著說下去。“如果我可以只將你看作是楚國方侯,該有多好!那樣我只會承你的情,只會感謝你,感謝在勝券在握之時,仍舊放我一條生路。”
柳恆慘然一笑。“可是我不能。經歷了這麼多事,對於我來說,你是楚國的方侯,你更是方輕塵,而我依舊是個秦人。整個秦國,千里江山,無數軍民,都被你玩弄於掌心之上的時候,我卻在與你為友。我不可能不怒,不可能不痛,我也不可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這一切。知道了這些,我的心中已如油煎火炙一般難過,又何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