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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喝口酒,試探地道:“如果有空的話,去看看你媽媽吧?十年沒見了,不對,應該不止十年了吧?時間越過越快啊!”

燈光泛黃,年深日久的四壁彷彿有無數細密的毛孔,源源將光線吸附。客廳四壁灰白,棕色木傢俱和水磨石地面全覆上暗沉沉的光暈。當年很多個夜晚,張茉芬倚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織毛衣,絮絮地說話。那些話音都還零零碎碎地在耳邊。黑皮沙發積了一層薄灰,許久沒有人坐了。

酸菜魚剩下大半,明榮要明夷帶回去吃。他在立櫃底層找食品盒,彎腰曲著膝,費勁地找了半天。他的體態有些臃腫,動作也比以前遲緩。

曾經扛著米袋快步跨上三樓;提著大包小包興匆匆地出差歸來;曾經在炎夏季節,汗流浹背在陽臺敲敲打打,修理桌椅電器;曾經兩耳光就能扇暈一隻兔子,輕而易舉地就能剝下一張皮——那個矯健強幹的男人不復存在,她的父親老了。

明夷站在客廳中央,燈光當頭傾瀉而下。悲涼漫過心底,她轉頭看了看陽臺。花盆堆在角落,佈滿塵埃。盆裡的土乾涸開裂,板結成硬塊,緊緊裹著多年前的殘根敗枝,像不肯撒手的記憶。

對面三樓,也是空蕩蕩的舊陽臺,透出昏沉的光。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故鄉非故(4)

菊刺:

江城的天氣也好不到哪去,全球變暖,是人人遭殃的事。

關於家鄉,有個深刻記憶。有一次兩年未歸,回去第一天就在街上迷了路。那天,我站在高樓林立的街頭,等待家人前來搭救,感覺甚是悲壯。這些年去過不少城市,憑藉一張地圖總能行走無韁。我一直對自己的方向感引以為傲。誰料馬失前蹄,居然栽倒在自家門口。可是,任誰回到家鄉,也不會首先考慮買張地圖吧。

異鄉人大概是我們這代人命定的標籤。即使熟悉了街道,聽懂了方言,與當地人打成一片,在精神上,永遠是個徹頭徹尾的異鄉人。奔忙、流離、孤寂。

時常有種幻覺。好比小時候懵懂地爬上一列車,想要去遠方。車廂晃晃悠悠,窗外風景如畫,愜意地昏昏入睡。一覺醒來,慢車已成磁懸浮,站牌一閃而過,心裡頓時七上八下,開始憂慮,怕錯過自己要去的站。列車呼嘯前進,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就這樣提著一顆心,從緊張焦慮,到慢慢麻木。上車時懷揣的憧憬抽身離去,散落在窗外。有時真想縱身一躍,跳下列車,去拾撿那些遺失的碎片,重新拼湊,尋找最初的目的地。但列車太快了,又怕跳下去,就此爬不起來,就此被遠遠拋在後面。

你是我聯絡最久的網友,因為你有一點很吸引我。你一點不幼稚,卻有一顆天真的心。

安好!

休復

四月初,總公司由上層渠道探得訊息,星級評審委員會陸續抵寧。前期實行暗訪,可能部分人員已經入駐含礽酒店。

一石激起千層浪,連日鋪天蓋地的內部自檢,酒店上下心力憔悴,一個個講話已經有氣無力。暗訪兩字的刺激下,酒店職員猶如充足氣的塑膠人,重新打起精神,進入臨戰狀態。

員工一律穿上洗衣房悉心洗熨的工裝,換上新派發的鞋襪。男員工褲線筆直,黑皮鞋白棉襪相映成輝。女員工裙身婀娜,描眉畫眼,清一色的烈焰紅唇。

硬體更是武裝到牙齒。花崗岩地面映照出清晰的人影,地毯纖塵不染,到處裝點插花。衛生間新換一批壁畫。小巧,鑲金框,為配合風景怡人的畫面,特意噴灑了香水。一些前來吃飯的客人在衛生間一待就是良久,出來後對同行的人說,這衛生間比我家臥室還乾淨,怎麼也尿不出。

每一個客人都在員工嚴密監視中。可惜上級光是下命令,沒有下發肖像畫,評委會的人到底有何面貌特徵,誰也心中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