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來,春哥和林宏生相繼出事,老吳也已經不知去向,即使是訊息來源很廣泛的事務犯,每次從門口經過的時候,向他們打聽老吳的訊息,他們也是一問三不知,確實,這兩個人突然相繼出事,大家都感覺奇怪,但也沒有多少人往深處想,或許這就是偶然。他們恰巧都有疾病,只是在這個時候湊巧相繼發作。
沒有了老吳的裝瘋賣傻和瘋瘋癲癲,也就沒有了娛樂物件。倉裡現在也已經沒有人敢打人或是惹事了,即使偶爾有新兵再進來,也不會有人再提規矩和過關的事,其他人的雞毛蒜皮的事,我們就不去細說,只說能推動本書情節的人和事。
時間一天天的流逝,像水在手指間流過一樣,不留下一點痕跡。轉眼就到了臘月,每年的臘月都會處決一批已經已經核准的死刑犯,裡面呆過的人都早知道。輪到柳海龍上刑場了,在臨刑前的一天,他的裁定下來了,他似乎早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要許志林為他打來一大盆水,他說我的靈魂是骯髒的,他不希望下地獄的時候身體也還是骯髒,他說他相信可能真的有來生,要是有來生的話,他也希望來生能再幹乾淨淨地來到這個世上,做個乾乾淨淨的人。
於是,許志林也就照著做了,拿著毛巾在他的身上一點一點的擦,就像擦拭一件古玩寶貝一樣,一遍一遍地擦拭。生離死別的關口,也沒有什麼避嫌,大家也都沒有說話,又像是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
兩個人就像兄弟,這段時間裡,他們都習慣了一種有眼神或是肢體語言來做交流,在大家看來,兩人默不作聲,但他們卻能透過一個眼神或是微笑領會到對方的意思。
最後身體就像珍貴文物一樣擦得乾乾淨淨,假如此時能有一個畫家能畫出眼前這番景象,那麼一定是一幅偉大的作品。許志林心理清楚,眼前這個人明天就會消失,再也看不見了,但這些日子裡得到他的幫助和鼓勵,對未來又有了些許希望。
即使誰都看他罪大惡極,但至少在這裡,只有他們兩能談上話,別人都不屑和他們談話。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可以娛樂和嘲諷的物件。
看守所出於人道主義,問柳海龍最後想吃什麼東西。他要的是一隻烤鴨,一碗碎面,他說小時候最喜歡吃母親做的面,現在沒機會吃了,指導員還把他父母給他做的衣服交給他,還有一雙布鞋,這布鞋看得出,一定是他媽媽親手做的,他看著這些,臉上痛苦地扭曲了幾下,但始終還是沒有流下淚來。一直在眼眶裡打轉,又經過特殊渠道搞到兩小瓶酒,酒是用礦泉水瓶子裝著送進來的,那晚管倉的湖南頭突然大發善心,讓每人小喝一口,說是為柳海龍送別。
倉裡幾個比較有錢的人也湊了點錢,買來一箱水果,餅乾,分發給大家,許志林也有份,這個時候大家都忘記了以往的恩怨,畢竟生離死別比起來,這樣的恩怨,不過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等伙房的人把他要的食物送來之後,他卻沒有胃口吃下去了,對於一個即將死亡之人,吃與不吃又有什麼意義。那碗碎面他足足吃了一個多小時,彷彿每吃下一小塊,都憶起一件小時候的往事。
到了晚上。湖南頭提議為柳海龍搞一個送別晚會,說是晚會,也就是大家靠著兩側的牆坐成一圈,這次由柳海龍自己出錢,這回許志林才知道柳海龍原來存摺上還有不少錢,他還特意給許志林買了些日用品,牙膏牙刷香皂毛巾類的,又特意買了兩箱泡麵。然後他為大家買了一些餅乾和花生瓜子糖果一類的東西,每個人面前分發一堆。然後大家一邊吃一邊唱著歌或做著自己擅長的節目。
大家開始表演各種節目,但許志林和柳海龍對這些都沒有興趣,他陪著柳海龍坐在一起。許志林又問起了他,你不是說你家裡只有年邁的父母嗎?你父母又在農村,怎麼存摺上會有這麼多錢!
柳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