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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她的手裡正握著的茶杯“咣噹”一下掉到了地上,幸而鋪著地毯,白底淡描青色竹葉的瓷杯滾出了好遠,一杯熱水散落在腳面上,猶如不計其數的螞蟻在慢慢地噬咬,竟木膚膚地,無關痛癢。

上個星期還接到黃瓜的電話,一起吃了飯,在座的還有一個年輕羞澀的女孩,黃瓜樂滋滋地介紹說是未婚妻,叫小梅,已經登記了,準備月末的時候舉辦婚禮,因為新娘子是農村的,請她幫忙擔任伴娘,照應周全。她想都沒想,很爽快地就答應下來,那樣淳樸美麗的女孩子,靜靜地坐在未婚夫的身邊,渾身上下散發著幸福的光芒,讓人不由得滿心喜歡。可是,才不過一個星期的光景,竟成了未亡人。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呀!她的眼眶裡漸漸地溼潤起來,心裡充斥著震驚與悲傷,慢慢地握緊了拳頭,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徐鐵昆靜靜地望著她的反應,好一會兒才道:“或許,你去看看簡明暉吧,他受了很大的打擊,總覺得是他連累了黃瓜。哎,其實也是我太大意了。”

良久,她才輕聲道:“我知道了。”

等那個年輕的女警察敲門進來的時候,發現屋裡衝斥著一種哀傷肅穆的氣息,不由得頓了一頓,道:“徐老,已經差不多了。”徐鐵昆站起身來,她也站起來,徐鐵昆道:“算了,不用送了。剛剛我說的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微微笑了笑,慘淡的笑容比傾墮於地間的青青竹葉還要哀婉,不禁讓那女警察也呆了呆,怎能不放在心上?

她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到簡明暉的家裡去了,於惠蘭咋然見到她很是高興,旋即情緒又低落了下去來,拉著她的手道:“小黎,你說怎麼是好喲。明暉在你的幫助下才振作起來,不知為了什麼,又變回以前那個樣子了,還偷偷地提了家裡的五萬塊錢,剛剛和他爸爸又大吵了一架,正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你去勸勸他吧。”

門並沒有關,她抬手欲敲,想了想,還是徑自走了進去。夕陽西下,一層濃濃的絳色雲彩纏繞在灰濛濛的天際之上,彷彿刮砂之後面板上泛起的鮮紫,竟有一種殺罰戮辱式的兇殘與魄力。

他孤獨地坐在藤椅裡,以手支頤,血色殘陽下只見一個淒涼的背影。她慢慢地走上去,俯下身來,輕聲道:“我來了。”半晌,他才道:“我知道。”竟有眼淚順著面頰滾了下來,道:“黃瓜…他死了。”她輕輕地撫著他的脊背,道:“我知道了。”

他順勢靠近她的懷裡,泣道:“黃瓜前些時候認識了一個女朋友,那女孩子不嫌棄他過去的事,一心一意地想和他好好過日子,結婚的日子已經定好了,可是那些人卻把他活活地吊死了。如果他不是為了幫我,就不會有這一天。黎涵予,我是個災星,誰靠近我,都不會有好結果。就算是我隱姓埋名的那些日子裡,也得到了…那些人…可是我卻出賣了他們,最終把他們一個個都送上了絕路。”

這種身心分裂的生活,的確會造成一些感情的障礙,她從前聽他談起的時候很平靜的,原來在心裡隱藏了這許多的無奈與傷感,還有欲罷不能的情義上的沉重包袱。雖然是為了工作,可人倒底是感情動物,並不是輸好了程式的機器人,只忠於既定方針,沒有內疚與自責。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抱著他,安慰著他,心中思潮起伏,手心裡溼膩膩的,竟是一片冷汗。

忽然,他硬生生地推開了她,猩紅的眼睛裡全是恐懼與急迫,噤聲道:“黎涵予…不要…你不要…再趟這淌渾水。”

她目光灼灼地注視著他,豔麗的晚霞漸漸地淡了下來,在她明朗如月的臉上投下淺淺的一道陰影,有些頹敗之意,可她的聲音卻在冷風殘陽間清脆如冰:“如果真的這樣,那麼今天老警察就不會藉著查帳的因由找上事務所來。”

他沒有驚詫的表情,自然是知道這一切了。 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