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渾然不覺商陸在提醒什麼,只是重複問:“確定是他麼?我是說,六皇子的事,確實是慕少爺在插手麼?”
“是,慕家孫少爺,四族之子,慕垂涼。”
有的事情無需多說,不多久,雲卿緊抿著嘴神色呆滯從裡頭走出來,才走到小巷子口便再也忍不住,一手捂著嘴蹲在牆角壓抑的哭出聲來。蒹葭勸慰不得,只得扶她先行回去,一路上竟然遇到了裴子曜。裴子曜帶著人,瞧方向是往地藏王菩薩廟去,可看了雲卿旁若無人地哭著穿過人群,突然就停住了腳步。
還有蔣寬,分明也是看見了的,坐在一輛雪白色繡物華地圖的奢華馬車,中途信手撩開簾子,看見雲卿手便頓住了,像是不太認識一樣。雲卿渾然不在意外人的目光,只紅著眼圈兒一頭扎進地藏王菩薩廟,然後繞到菩薩金身後面捂著嘴壓抑著哭聲頹然癱倒在地。
“小姐,”蒹葭說,“這回,慕少爺可真是拿命在幫咱們了。”
060 遙望
這物華城裡麼,人多,鋪子多,四通八達,又通漕運,人來人往的最不乏趣事可聽了。嵐園這事兒總歸是沒有下文,裴二爺說發喪就沒了訊息,嵐園小主人說落難破廟就一住好幾天,再大的事兒讓時間這麼七消八磨的也難再叫人起什麼興致,所以這幾天,雲卿她們的日子是越發自在了。
眼見年關將近,家家戶戶也都忙了起來,回老家的回老家,添年貨的添年貨,蒹葭也不敢馬虎,儘可能多地往破廟裡囤貨,卻免不了絮絮叨叨。
“小姐你也是,既然都認定了慕爺了,何必還跟人慪氣不要人家的東西。咱們出門時帶的吃穿用度都不夠,吃些苦倒不算什麼,只是慕爺心疼也就罷了,咱們二爺回來了不也得心疼得緊麼!”
雲卿撇開慕垂涼,只收拾著新添置的衣物笑說:“他若能早早回來心疼,我倒願意不孝這麼一回。”
卻說裴二爺入土為安的訊息已傳出去好幾日,卻始終未曾激得裴二爺露一回面。商陸跟了二爺這麼些年,是個有能耐的人,每日裡各種渠道的訊息都能收半籮筐子,這回卻始終沒有一星半點裴二爺的訊息。昨兒商陸整理完書信字條兒還唸叨:“怪了,一點兒信兒都沒有,怎麼比皇帝老兒藏得還嚴實?”
旁的雲卿都不在意,她那個師傅多厲害,若存了心銷聲匿跡自然有法子做到滴水不漏,她早知此事急不得。可商陸那句話卻繞在她耳朵裡一整夜揮之不去,比皇上藏得還嚴實?比皇上的訊息還難打探?
“好在裴家跟蔣家都沒再難為咱們,”蒹葭拾掇著東西,繼續絮絮叨叨地說,“可慕爺也有些日子沒見了,不曉得在忙什麼呢……”
不曉得在忙什麼……不曉得在忙什麼?
——慢著!
宋長庚說,慕垂涼在忙一件大事。
商陸說,慕垂涼插手了後宮之事。
可是後宮的事,他的妹妹和六皇子都已經安置妥當,那他還有什麼可忙的呢?
並且,皇上微服出巡多半和新得聖寵的慕寶林、六皇子有關,也就是說和慕垂涼有關,而當初她師傅裴二爺本在西南巴蜀之地,是來自物華城的一封書信引他連夜離開的,現如今想想,這兩件事難道只是巧合?
還有一點,她提醒自己說,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當日商陸說,因為皇上帶慕寶林和六皇子微服出巡的事本不該為世人所知,所以商陸沒敢順著這條路繼續打探下去。而滿天滿地的,除了皇上身邊,還有哪個地方是商陸沒找過的?又有哪個地方是他們的訃聞發不到、或者發到了他師傅手上,師傅卻不便抽身回來呢?
想到這一處雲卿暗暗心驚,後背和額頭忽得冒出細密的冷汗。從朝堂到後宮,從皇宮到物華,再從嵐園到慕家,環環相扣,步步相關……甚至,甚至可能從七月份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