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大族大家,即便是本家嫡親,從沒見過面的堂兄弟也同陌生人無異。
“九哥多年在外,十二以為應該心胸更加豁達,不會似家中長輩那般動輒拘束言行,豈知不然。大敵當前,性命交關,自己人之間還要顧忌猜度,怕誰給誰穿小鞋。”
王泮林一笑可惡,“十二弟在家裡待得過於安逸,應該學我到處走走才是。”不經歷煉的豁達,才叫天真。
王楚風聽得懂,可他風度絕佳,不喜與人爭是非曲直,一笑則過,“劉老爺答應我,會請孟大將軍儘快重開城門,只是最快也要明日。孟大將軍要審知府等人,雖捕有簪珠兒,又有劉老爺和里長們親證,只怕知府等人不輕易認罪,畢竟一認就是死罪了。”
簪珠兒是一活證,眾里長一致決意暫留她性命,雖然吊上城頭,也是活吊。
“他們敢拿萬條性命換自己前程,掉腦袋的覺悟總該有的。”王泮林這話又是殘酷。
王楚風皺皺眉,正要張口再跟這位九哥論道,忽覺甲板顫動,回頭竟見那位胖福的柒姑娘走上來,立即換上和風溫煦的表情。
“數日不見,柒姑娘可好?”
哪知柒小柒彷彿沒瞧見他似的,就從他身邊卷著風過去了,還聽她老大不客氣對九哥喊聲姓王的。
九哥和他,莫非前者更討姑娘的喜歡?
王楚風暗暗搖頭,笑自己怎會有如此稚幼的想法,何必與誰比較這個呢?
“柒姑娘回來了。”王泮林記得大王嶺下要同他一道坐的醉姑娘,也記得她和那位小山姑娘姐妹相稱,更記得堇燊說過她已經出城了。既然是聰明小山的姐姐,又一身跳得過城牆的好功夫,當然就有她的過人之處。
柒小柒沒那麼細心,對王泮林那句話全不多想,只打眼瞧瞧四周,“咱到艙裡說。”
說罷,她就進客艙去了。
王泮林跟入,堇燊也跟入。
王楚風沒動,只是轉過身背了手,望向岸堤。他看見孟長河重新上了馬,劉老爺和里長們的轎子緊隨,一長列隊伍往府衙行進。
就近軍鎮可在緊急之下接管府城,但必須理由充分,不容半點馬虎差池。知府帶頭叛節雖然顯而易見,等到朝廷派下監察官,若知府他們拒不承認,也是很麻煩的。此時的功臣,明日便可能被反咬一口。
王楚風想到這兒,又不由想到王泮林身上去了。
這個堂兄看似閒雲野鶴,做起事來卻顧得極全,出逃也罷,審簪珠兒也罷,好像只為著他自己,卻用了全域性之計。給軍鎮報信,民團替下府兵,控制府衙官員,樁樁佈置到位。這座城能守住,別人毫無所察,他則明白王泮林當居首功。而他以為的,這麼一個討厭回家的人,似不經心得走出一步步,居然還很小心不讓家裡捲入。
王楚風有些明白了,家裡非要把王泮林抓回去,不是考不考功名入不入仕這般簡單的,而是有更大更高的期待。
就像當年,寄望於希孟那樣。
王氏一族,嫡系固然高貴,不過輪到家主更替,就是重新劃分嫡庶的時候。目前由王楚風和王泮林的祖父當家主,但祖父兄弟眾多,若族中長老最後決定下任家主不由祖父這一支的子孫繼承,他們這些嫡孫就統統變成旁支了。
在旁人看來,都是一家親,可王楚風很清楚裡頭的勾心鬥角。
父輩中原來最有能力的大伯,喪子之後已心灰意冷,跟皇上討了個二品的閒差,與世無爭。眼看他們這支再無能人,想不到遷都之後,泮林之父王沙川突然官運發達,升到正一品,但他拒絕接任家主,祖父也拿他沒辦法。
孫輩之中,要麼當了官卻作為平平,要麼就是還沒入仕,尚無作為,像他和九哥這樣的。反觀祖父兄弟們,野心勃勃者大有人在,而且小家一鼓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