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是被天佑帝定下謀逆之罪而遭抄其族,但在籌謀削藩戰之初,馮繚之前之所以同意配合將馮氏族人遷往敘州,有一層意願就是三皇子繼位登基後,能赦免馮家之罪。
要求所有人都擁有不惜己身、為民請命的胸懷,那是不正常的,相反的每個人都有自身的利益訴求,並無過當之處。
李遇歸隱之時,張蟓才三十出頭,正值年富力強、建功立業之時,要他放棄一切,去追隨李遇隱居山林養老現實嗎?
如此高紹、林海崢、趙無忌、周處一個個都有從龍之功,現在自己卻要求他們放下這一切,隨自己退到偏於一隅的敘州,還要他們沒有想法,現實嗎?
想到這裡,韓謙心裡微微一嘆,拖過椅子,坐於窗前,看著馮繚語重心長地說道:「此時大概唯有王文謙、楊元演以及梁帝朱裕等人,迫切希望我有亂而取之的野心,但你要記住一點,自古以來,從來就沒有一個梟雄能真正做到亂而取之,但凡有這樣的想法,從來都是替他人做嫁衣!」
馮繚說道:「老大人一心為民,不惜受暴刑也不改其志,我們再有什麼不甘的想法,也不會糊塗到勸你亂而取之。大家也都希望能儘早結束這場戰事,但在收復金陵、殿下繼位之後,該何去該從,或許有些不同的想法,我說一句放肆的話,大人你也不能叫所有人一點自己的想法都沒有。」
「你繼續說……」韓謙說道。
「我想啊,即便不大可能叫朝廷每年專門從歲入裡撥數十萬緡錢來彌補廣德軍制置使府的度支缺口,又或者廣德軍制置府距離金陵太近,會始終令殿下及李普等人睡不著覺,但大人請求率領左廣德軍及二十多萬婦孺渡江去填守壽州,抵擋中線之梁軍的同時,還負責牽制信王楊元演,總不會有人跟你爭這苦差事吧?」
韓謙說道:「你真以為我提出以渡江鎮守壽州為條件,真就能抓住左廣德軍的兵權,真能將二十多萬老弱婦孺都帶過去?」
「大勢已成,人人爭功,除了我們之外,也沒有哪家會在分最大功勞的時候儲存實力,即便年前不能攻下金陵,圍困金陵城也不成問題,殿下繼位也就是早一兩個月、遲一兩個月的問題,」馮繚說道,「殿下繼位登基之後,楊致堂及宗室除了保洪州的基本盤,必會將他要經營的利益重心放在金陵及江南東道諸州——殿下到時候也或許會更傾向重用宗室中人以守社稷。除了楊致堂外,鄭氏應該會將目光投入荊襄,張氏則應該會想著鞏固其在郎嶽兩地的勢力,再說張瀚資歷也太淺,遠不足有與你爭奪率部渡江駐守壽州的機會。信昌侯府在戰後則多半會將視野放到邵州、衡州,以便能近期內拿下永州,那裡面的利益也足夠他們消化好一陣子了。壽州的情勢最為複雜,左右又皆是強敵,除了你之外,誰敢拍著胸膊說坐鎮壽州,一定不會出紕漏?」
「當初我為保己身,以權謀詭術授殿下,殿下一旦繼位登基,必然第一個會將權謀詭術用到我身上,此其一也。」
韓謙知道有些事馮翊他們想不到這麼透徹,不過馮繚也主要是想著能有一個辦法,保住大家目前已有的基本利益不受損,但世間並不存在兩全其美之事。
「而將二三十萬婦孺帶往壽州,於四戰之地將他們都轉為比奴婢好不了多少的兵戶,有違我當初對他們的承諾,毀諾則無信,此其二也;其三,就是他們有明確的人選去守壽州。」
「他們有什麼人選?」馮繚思慮片晌,不知道楊元溥能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在收復金陵後率兵去收復壽州並鎮守之。
韓謙說道:「今天江州捷報傳來,我還以為你能想明白了呢?」
「……」馮繚微微一怔,但思慮半天,卻不知道他應該看明白什麼,眼睛迷茫的看著韓謙問道,「你是說李知誥?李知誥奪得大捷,李普聽到訊息神色鬱悒,我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