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時候也意識到將太后及陳德、呂輕俠等人留在崇文殿,而諸大臣與大小官員移到尚書省來,是個錯誤之極的決定。
這意味著太后及陳德、呂輕俠等人能繞過他們,直接對侍衛親軍下令。
他之前雖然說過「不經政事堂皆是亂命」的話,但太后還是有資格直接推翻他這句話的,難不成因為他的這句話,侍衛親軍的將卒真就會將太后的話視作「亂命」了?
就像當年韓謙、李知誥繞過延佑帝、奉太后手詔行事,事後誰能斥責他們不是?
最後的關鍵還是落到侍衛親軍諸將頭上。
目前真正能決定大楚命運的,已不是他們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的參政大臣,而是率四萬多精銳將卒封死皇城、宮城進出的侍衛親軍將領們。
有真憑實據,沈漾當場可以直接下令諸將拘捕陳德、李長風、李秀等人,然後再將太后及呂輕俠等人軟禁起來。
沒有實據的話,哪怕能說服張瀚、郭亮等侍衛親軍將領配合著他們行事,第一時間解除陳德、李長風、李秀等人的兵權,之後再扣押起來慢慢審訊,也能消弭一場大亂。
但問題在於,他們沒有真憑實據,憑什麼去說服張瀚、郭亮二人以及他們手下的將領們聽信他們,而不是聽信太后及呂輕俠她們?
甚至他們當中有沒有人參與刺殺密謀,沈漾、楊致堂、楊恩都不清楚,還能怎麼辦?
「不好,李秀率一隊甲卒從崇陽門過來,說王貴妃與刺客勾結,藏身在尚書省,奉太后手詔過來緝拿嫌犯!」一人神色慌亂的跑過來叫道。
政事堂前的院子裡數十名官員,一陣喧譁。
沈漾、楊恩、楊致堂三人更是臉色發白,沒想到慈壽宮的動作要比他們想像中快多了,甚至直接反咬一口,將與刺客勾結之事栽贓到清陽郡主的頭上。
而一旦叫李秀帶甲卒進來,從尚書省搜出清陽郡主與大皇子,他們有幾張嘴能分辯清楚,能爭取侍衛親軍的將領們聽信他們?
秦問手腳也禁不住微微發抖,沒想到呂輕俠先發制人的手段竟是這麼厲害。
他都懷疑將清陽郡主及雲朴子接到尚書省來時,整個過程實際上都落入慈壽宮的眼底,而他們還懵然未察。
「胡鬧,尚書省乃外朝中樞重地,諸參政大臣皆在這裡,怎麼容侍衛親軍說搜便搜?」韓道銘想著韓謙反覆強調過要避免出現大亂局面,這時候也只能強硬著頭皮站出來厲喝,他又朝張潮看過來,「張侯,你說句話!」
眾人皆朝鹽鐵轉運使張潮看去。
張潮乃是右武翊軍都指揮使張瀚的堂兄,侍衛親軍之中,除了張瀚居首之外,還有不少張氏以及朗州籍將領。
張潮在諸參政大臣之中,地位不顯,但這樣的關鍵時刻,說話卻要比沈漾乃至楊致堂都管用。
張潮眼神陰翳的掃過眾人的臉,他有些懷疑韓道銘此時的態度,遲疑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似乎等李都虞侯過來,先聽聽太后到底是什麼命令更好些?」
見張潮耍這樣的滑頭,韓道銘心裡冷笑,想也不用想,等李秀從尚書省搜出王貴妃及大皇子,張潮鐵定就會第一個站慈壽宮那邊去。
沈漾看到楊致堂都有遲疑之色,楊恩這時候也暗中扯了一下他的衣衫。
沈漾明白楊恩的意思,這時候絕不能叫楊致堂有抽身的機會,要不然冤案將永無洗清的機會,而他們也極可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沈漾站出來說道:「王貴妃與大皇子此時確實在尚書省,我與溧陽侯、壽王剛剛都見到過。王貴妃指認崇文殿內常侍陳如意與刺客勾結,但我們才剛剛暗中派人去拘捕陳如意來受審,便傳出陳如意與刺客同歸於盡的訊息,這事有太多詭異之外需要查清——此事關乎大楚社稷,絕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