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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而且她知道他在這樣想。於是她心甘情願地有意放他走。

“我猜你現在夠忙的。”

“說實話是這樣。有許多事纏住我,還有那狗雜種——”現在她望著他,看見他盯著後牆的窗戶。接著他轉過頭看看背後關上的門,然後又看看她,看著她嚴肅的面孔,茫茫然像沒有任何表情又像什麼都明白,心裡完全一清二楚。他放低聲音說道:“我在這兒有仇敵。人們不讓我得到我辛苦掙來的東西。所以我要——”又好像是她絆住了他,在困擾折磨著他,逼得他最後再次撒謊,甚至他剩下的一丁點兒可憐的自豪感都反抗起來;絆住他的不是棍棒或者繩索,而是使他的謊言像枯枝敗葉般四處飄飛的力量。然而她一聲不吭,只瞧著他躡手躡腳地走向窗戶,不出聲響地開啟窗。這時他看了她一眼。也許他以為現在安然無事了。在她伸手碰到他之前就可以鑽出窗戶;也許剛才的得意神情現在成了灰溜溜的狼狽相,因為他一看到她便又原形畢露,又得撒謊欺騙。他的聲音低得與耳語相似:“外面有人。在前門口等我。”說完他鑽出窗戶不見了,沒發出任何聲響,那乾淨利落的動作像一條長蛇出洞。她聽見窗外他開跑時的細微聲響。這時她才動了動,然後發出一聲深沉的嘆息。

“現在我又只好動身了,”她出聲地說道。

布朗從樹林子裡鑽出來踏上鐵路的基道,已經氣喘吁吁。這不是由於勞累,雖然在過去二十分鐘內他走了將近兩英里,而且道路崎嶇。更準確地說,他的喘氣是逃跑的動物常有的那種劇烈急促的呼吸。當他站在空曠無人的鐵道上朝左右張望,那神情活像一隻單獨逃跑出來的動物,不想得到同類動物的幫助,只依靠自身肌肉的堅實力量;當他停下換氣時,他憎惡出現在眼前的每棵樹、每片葉,彷彿它們都是站在面前的敵人,甚至憎恨自己腳踏著的大地,憎恨自己新陳代謝所必不可少的空氣。

他踏上的鐵路地段離他預計到達的地點只差幾百碼遠。那是一溜斜坡路段的頂點。北行的貨車開到這兒得十分緩慢地上爬,慢得幾乎不如人的步行速度。在他前方不遠的地方,兩條閃爍發亮的鐵軌像用剪刀截斷了似的。

他站在路基旁邊的樹蔭裡隱藏了好一會兒。他站在那兒像一個人在沉思,處心積慮地盤算著,像仍在心裡琢磨一盤敗局裡最後的鋌而走險的某一著棋。他凝神諦聽,又站了一會兒之後,轉身又跑,鑽入樹林,保持著與鐵道平行的路線。他心裡似乎完全明白奔去的目標,很快上了一條小道,沿小道繼續奔跑,來到一塊開闊的平地,這兒有一間黑人住的小木屋,現在他朝屋前走去,走著而不是跑步。門口坐著一個年老的黑人婦女,正在抽旱菸,頭上裹著一條白頭巾。布朗並不在跑,但呼吸仍然急促沉重。他緩了緩氣之後說道:“嗨,大娘,有誰在這兒?”

黑人老婦移開菸袋。“這地搭兒。誰個想要曉得?”

“我想捎個口信進城。馬上去,”他屏息靜氣地說,“我給錢。這兒沒誰想掙錢嗎?”

“要是那麼急,你還不如自己親自跑。”

“我給錢,聽明白了吧!”他說,帶著剋制的耐性,壓低聲音,放慢呼吸,“給一塊錢,要是跑得快。這兒沒人想掙一塊錢嗎?沒有個男孩子?”

老婦人邊抽菸邊注視他。她那張飽經風霜、幽深莫測的臉彷彿在打量他,帶著超然的神情,幾乎像神一般,但一點兒也不慈善。“一塊現錢?”

他打了個不明確的手勢,顯得急迫,強忍著憤怒,近乎絕望。他正要轉身,老婦人又講話了:“這地搭兒誰沒有,除我和兩個小娃兒。我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