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瑾榮在城樓上送別。
在此之前,姬瑾榮著人將西境戰況廣為傳佈。
不少百姓都知曉西境被燒殺搶掠的事兒,也見到了西境逃難來的流民。
那些流民一個個餓得瘦骨嶙峋,身上還有深深淺淺的傷口,著實可憐得很。
聽說西梁還想佔了河谷之地,真是欺人太甚!
今日鎮南王要前往西境,百姓們都出來了,人挨著人擠在街上夾道相送。
鎮南王領著黑騎營騎馬出城。
到了城門外,鎮南王調轉馬頭,看著城樓上站著的姬瑾榮。
姬瑾榮穿得很正式,是類似於秋獵那身黑底紅紋正服。他遙遙與鎮南王對望片刻,命人敲起了戰鼓。
咚!咚!咚!
沉厚的鼓聲在獵獵秋風中傳開,一聲一聲地敲打在百姓們心頭。他們不由屏息望向城樓,不管看得清看不清,都翹首以望,希望能瞧上姬瑾榮一眼。他們還沒見過這位新皇呢!
至於站在姬瑾榮不遠處的朝臣,更是感覺耳膜要被震天鼓聲響破。
他們看看姬瑾榮,又看看城門外的鎮南王,突然意識到很多事是真的不一樣了——鎮南王與從前不一樣,新皇更與從前不一樣!
鼓聲越來越響,姬瑾榮卻遙遙唱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姬瑾榮的聲音並不洪亮,但莫名地隨著鼓聲傳遠,清楚落入每一個百姓和將士耳中,“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將士們漸漸集結成列,齊齊望著鼓聲之源,目光都凝在新皇身上。
莫名地,他們心底湧現了無盡的勇氣,感覺胸中壯志凌雲!
百姓中的西境流民先隨著姬瑾榮唱了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這聲音起初很小,接著卻越來越響亮,幾乎蓋過了鼓聲。
許多人聽著聽著,這些年所受的屈辱彷彿一下子來到眼前。
年突厥佔了燕北!
西梁年年越境搶掠!
南蠻諸郡時常叛亂!
太多太多的重創接連而至,幾乎磨光了他們所有銳氣。
他們躲在京城這一隅之地苟且偷安,遇上外地來侵,能想到的只有“求和”兩個字。
將士在陣前浴血奮戰、保衛疆土,可有些人嘴巴一動,便把燕北之地給送了出去。
那可是他們的燕北啊!
如今西梁又來搶他們的河谷之地!
那是他們的河谷!
那裡有肥沃的土地,那裡生長著豐美的水草,那裡養著他們健壯的牛羊和馬駒!
那是他們的河谷啊!
有書生坐地哭唱:“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唱到最後,他痛哭流涕,“與子偕行!與子偕行!與子偕行!”
戰鼓響了三輪,才終於停了下來。
鎮南王聽得出來,到最後姬瑾榮的聲音已有些發啞。
秋來風大,姬瑾榮又站在那麼高的地方,鎮南王心疼得要命。
能得到姬瑾榮昨夜那輕輕一握,他便已心滿意足,實在不願他的陛下如此勞心。
鎮南王命令大軍開拔。
姬瑾榮目送鎮南王遠去。
《無衣》由他來唱其實不大適合,不過這是他教“他”識字時用的第一首戰歌,鎮南王一去這麼久,他總不能什麼也不做。民心和士氣,是他可以為鎮南王爭取的。
當然,士氣不是靠一首戰歌,民心更不是靠些許鼓動。
這只是其中最微小的一部分而已,他會控制住後方,為西境提供最精良的武器和最及時的糧草,雖不能保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