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驕沒說話。
郭睿繼續道,「天子看不上我,我的官職是祖母求來的……我做多做少同我都沒有關係,我做再多都是挖家中的窟窿……我不像你許清和,我們做任何事情都要有顧忌,但你不一樣,你做任何事情都有靠山,旁人都不敢動你……換了旁人試試,看看你還能不能做到相位?」
郭睿轉怒為悲,「你肯定以為我恨你,罷了我的官……不是……我要謝謝你,我原本就不想做這個戶部員外郎,郭家這個無底洞,遲早有一日要被天子掀翻了去……你是天子近臣,你動郭家,天子和祖母才都不會難做……如今祖母要沒了,整個郭家都如喪考妣,想的都是祖母沒了,郭家沒靠山了,眼下又惹了天子的厭惡,想的都是各自以後……只有我捨不得祖母……」
郭睿淚崩,「這世上待我好的只有祖母……嗚嗚嗚……」
許驕愣住,「……」
「喂,別哭了。」許驕其實不喜歡郭睿,但見他一個男的就在她面前嗷嗷大哭,許驕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打斷他。
許驕給他斟酒。
郭睿端起就喝,喝了就哭,哭了又開始說話。
酒過三巡,郭睿已經變成,「許清和……我給你說,這話兒我沒同旁人說過,你他媽就像個娘們,但我連個像娘們的都比不過……我還不如個娘們呢……」
郭睿說完又開始哭。
許驕整個人都有些不好。
她是來喝煩心酒的,只是不好隨便抓一個人在對面坐著。
正好郭睿在,她想順道噁心噁心郭睿,也同葫蘆招呼好,見她開始說話,就拎她走——但沒想到,她在這兒聽郭睿吐了一晚上苦水……
這糟心的!
最後,許驕讓葫蘆送郭睿回去。
郭睿臨走前,還想要擁抱她,「許清和……」
葫蘆直接將人拎走。
許驕也喝不下去了,這世上不順心的人也不止她一個。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她不想困在某處地方,郭睿也不想困在郭家,困在京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圍城,看旁人看不到。
許驕端起酒杯最後飲了一口,「六子,付帳。「
六子趕緊付了帳,過來照看她,別說,相爺早前是沾酒酒醉,眼下似是慢慢比之前好了許多……
許驕回了鹿鳴巷,一宿無夢。
翌日早朝,天子照舊出現在殿上。
靛青色的龍袍,十二玉藻冕旒下,看不清神色,但許驕知曉他不好。
早朝後,天子回明和殿,她去了政事堂。
前一日沒定下來的調任,差不多要這兩日敲定。
翰林院處,何進能幫忙做得事情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順,沈凌也慢慢理順工部的事,翰林院的事,沈凌開始同何進開始磨合。
沈凌沉穩有魄力,何進細心做適合副手,再有許驕照從旁照看著,很快,慢慢上道。
接連兩日都在政事堂中,也將名冊定了下來,最後就等呈到天子跟前過目。
此事屬恩科收尾,最終會落到吏部。
許驕讓羅友晨整理好名冊,明日送至宋卿源跟前,沒有旁的問題,就可以對外公佈,開始調任了。
但在這日下午,子松匆匆來了政事堂,「相爺……」
許驕剛同羅友晨交待了一半,臨時離開,「怎麼了?」
她以為宋卿源讓子松傳話給她,子松卻哽咽道,「相爺……老夫人沒了……」
許驕怔住,儘管前兩日就知曉,也見過,但是忽然聽子松說起,許驕還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怔在原處,良久沒有說話,也沒有吱聲,鼻尖稍許有些泛紅,沉著聲問道,「我知曉,陛下呢?」
子松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