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勝利後,沈赤黔調回建康任廷尉卿,夫婦二人一直未曾放棄尋找女兒,而當年退伍的老兵幾人,這些年則自發相尋。
雙鯉一聽,那還得了,英雄之後豈能冒名,趕緊解釋。但說來也巧,她剛讓人做好心理準備,備好措辭待張口,水草叢中又鑽出幾個人。
來人多為少年,身著素衣雅服,年過二十則戴高冠,未足者則絲絛束髮,手中武器非笛則簫,只一位抱著琵琶,一位抱著阮,乍一眼看去,那叫一個骨骼清正,卓逸不凡。雙鯉瞪眼,死死盯著他們衣服上的箜篌族徽。
「帝……帝師閣?」
雙鯉結巴,不明白這怎麼還給驚動了雲夢澤裡頭的武林老大哥,是又驚又喜,又盼又怕,伸長脖子往分開兩旁的小弟子中間看。
可惜並非閣主親至,款款步出的乃是一位寬衣博帶,身挎紫簫的青年男子,他先向周正幾人頷首招呼,顯然從前曾有過照面,而後走至雙鯉跟前,拱手作揖:「沈小姐,在下師旻,這廂有禮。」
雙鯉撓頭,嘴巴一賤,回道:「……好,好說。」
周正護犢子,見小姑娘顯是沒回過勁,便利落地擋在前頭:「我們家小姐受了點驚嚇,師少俠勿怪!」
「周將軍哪裡話,」師旻微笑擺手,招呼弟子上前檢視死屍,而後自己信步將沈家老兵和雙鯉引至一旁,鄭重道,「此地不宜久留,追殺一事,還需細查,敢在我帝師閣外大動干戈,絕不能姑息。既已近雲夢澤,不若這樣,幾位隨我同去三山四湖,歇息兩日,再做打算。」
雙鯉豎著耳朵聽,那意思莫不是說,能直接住進帝師閣?這是走的什麼狗屎運,天下還有這般掉餡餅的好事?
可是冒他人身份,總歸不道義。
正待她糾結躊躇,周正已雙手抱拳,替她應下:「帝師閣此次助益良多,正好,我們也可面見閣主,親自道謝!」
算了,哪有比見到閣主師昂更重要的事!
想到若開了口,乖乖回到卻月城,卻還要足足等上大半年才能上有瓊京,即便能觀雲門祭祀,也不過在太微祭壇前遠遠一瞥,而現下擺在眼前的,卻是近距離相交談的機會,雙鯉哪還管得了那麼多。
雙鯉傻笑:「是該道謝,道謝……還要好好地謝!」
師旻隨即朗聲應和:「既然沈小姐都這麼說,恭敬不如從命,」而後,他點了兩個小弟子,安排先送他們幾人乘船入大澤,雙鯉一路嘴巴憋笑合都合不攏,琢磨著如何能在帝師閣多蹭住一段日子,最好能住到來年雲門祭祀。
想到這兒,她忙捂緊布包,裡頭還裝著那封燙金帖子,這東西現在露不得也扔不掉,暫時還得留一段時日。
手板摁在透著布匹依舊扎手地銀葉子上時,走出老遠的雙鯉回過勁來,這才想起那岔道口還等著掮客領她相宅院,不過現下宅院是看不成,事有輕重緩急,爽約倒是不成問題,就是心疼繳納的定金。
「哎喲,」小丫頭蹲下身,小臉扭作一團,脫口呼道:「我的……」
那聲錢沒說出口,周正聞聲也跟著湊到跟前,又是摸手脈,又是靠額頭,生怕她有個差池,逼得雙鯉只能從牙關改口,擠出三個字:「……我心疼。」
周正霍然站起,大嗓門嚷嚷開:「心疼,這如何是好!」
雙鯉兩頰躊躇,就沒見過這麼實心眼的人,趕忙一邊拉他胳膊拽下,一邊哼哼唧唧:「快,快送我去見閣主,越快越好!」
水岸後林子入口的三岔路上,船伕、掮客和著兩個拿包隨從候著,左等又等等不來人,算算時辰,便遣了個腿快的小子去接應,怕是走迷了路,哪曉得回頭一瞅,卻是半個影子也沒瞧見。
那掮客一拍大腿:「可給那死丫頭騙得慘!」
他掂了掂袋子裡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