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雲點了點頭,已知這柄刀是泰仲海當政時所造。至於先前那柄“言振武部將佩刀”,則是“秦霸先”主政時所為。依此觀之,那首領有意藉著這兩柄刀的不同,讓他明白秦家父子兩代的差別。
盧雲靜下心來,凝目來看手中雙刀,只見兩者一新一舊,一輕一重,看那柄舊物雖說時隔久遠,卻仍光可鑑人,拿在手上更是沉甸甸的,雖只是尋常步卒的佩刀,卻也打造的極精緻。反觀秦仲海治下之物,則是沾滿汙水,刃口處依稀還有些缺損,頗為不堪。
過去盧雲曾聽人提起,這“秦霸先”雖是朝廷反賊,卻是有守有為的仁人君子,是以方子敬、陸孤瞻等豪傑都樂於為其效力。反觀秦仲海,卻招募一窩土匪,殺人放火,無所不為。若與乃父相較,秦仲海無論人品武功,智略膽識,樣樣都有所不及,便從一把刀也看得出來。
正想間,忽聽滴滴答答之聲不絕於耳,刀面上汙水漸漸聚合,竟然成了一顆一顆水珠,盡數滑到了地下。盧雲微微一奇,忙提起刀來,就手甩了甩,剎那之間,泥水盡落,刀面竟已全乾,其上非但不見一顆水珠附著,連汙垢髒灰也不見一點。
“出淤泥而不染”!盧雲悚然大驚,方知這柄刀的強處,此刀既能“出淤泥不染”,當然也不會沾上血跡,這是一柄“殺人不沾血”的好刀。
盧雲顫聲道:“這……這柄刀也是歐陽勇打出的?”
那首領道:“豈止如此?滿場兵器,盡數出於‘鑄鐵山莊’之手。”
那首領嘆了口氣,道:“盧雲,我曾仔細想過,該怎麼讓你知道這場十年大戰的慘烈處。你現下明白了麼?”
盧雲沉點良久,輕聲道:“我明白。”
無須一字著墨,也不必談什麼人數死傷,單單這幾件兵器的演變,便已道盡了一切滄桑。
那首領悠悠說道:“十年前,江充的火炮能射八十尺,十年之後,朝廷的火炮可射八百丈。景泰六年兵部上奏,秦霸先的鐵胎大弓連破三層甲,滿朝皆驚,現今秦仲海的連弩一射四十發,發發釘城牆,而朝廷上下視若平常……”
全場靜默下來,靈智、帖木兒滅裡,乃至於韋子壯,人人無言以對。那首領的嗓音更顯蒼老,低聲道:“這場大戰勢均力敵,雙方越戰越勇、越打越強,據我猜想,他們只要再打個二十年,人便能飛上青天,木牛流馬也能重現人間,只是到了那一刻,天下也沒幾個人好殺了。”
在這強生弱死的人世間,要想活下去,便得越來越強。戰國百年,泰人率先出鐵器,五代異族南侵,宋人被迫發明古今第一發火炮,倘使朝廷怒蒼再打百年,誰也不知敵我雙方會走到哪一步。
一片沉靜間,猛聽一聲怒喊,盧雲提起刀來,使勁朝“正統軍”的盾牌砍落。一刀一刀,火星飛射,激得洞內滿是火光,望來恁煞壯觀。可無論他怎摩砍,盾牌就是文風不動,軍刀也是毫髮無傷,他提起內力,放聲怒吼,霎時已將“正統之盾”砍做兩半。
當地一聲響,手上的軍刀卻也斷為兩截,只餘下一個空柄。這兩件兵器居然同歸於盡了,盧雲微微喘氣,手上提著一個空柄,神色激動間,正要將之扔出,卻摸到了刀柄護手上的刻字,他凝目來看,卻見到了兩行字,見是:“怒倉徵西招撫使江翼本部器械、嚴禁離營”。
盧雲大吃一驚:“江翼!他投入了怒蒼?”布幕後響起了笑聲:“天下事真是難料,是麼?”
這江翼來頭不小,正是當年“太子太師”江充的胞弟,景泰年間出征剿匪,與秦霸先麾下不知打了多少仗,豈料十年之後,他竟成了怒蒼匪將的一員?
今朝是國家大將,明日卻聚眾稱反,楚河漢界,說翻就翻,實在讓人措手不及。
那首領輕聲道:“說起這個江翼呢,倒也是個奇葩。此人十年前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