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腳摔斷了。
大掌櫃救了他,先前蘇穎超從五樓墜落,腦門撞地,身上力道重達千斤,世上也只有大掌櫃這般玄妙武功,才能將他凌空攔下,免於一死。
蘇穎超一點也不感激,渾身劇痛中,他曉得自己面臨昏暈,只能四下爬行,到處尋找自己的佩劍,忽然間,掌心裡給人塞來一樣東西,蘇穎超低頭來瞧,只見手裡沒有劍柄,卻多了一顆糖。
“這是什麼?”蘇穎超迷惑道:“送給我吃的?我我為何要吃?”
大掌櫃輕輕的道:“因為你剛才哭了。”
“哭?”蘇穎超摸了摸自己的臉,像是很驚訝的問道。大掌櫃笑了一笑,他彎下腰來,替三達傳人拾起了劍,輕輕抽出半尺,送到他的眼前。
燭光幽暗,長劍裡映出了一張臉蛋,那雙貓兒大眼滾落了串串淚珠,竟是傷心欲絕。
三腳貓像是很驚訝的看著自己,他提起貓爪,擦了擦眼淚,淚水很快就幹了,他露出放心的笑容,正要移開貓爪,忽然又見新的淚水湧出,大眼貓嚇了一跳,他拼命擦,一直擦,可淚水怎麼也擦不幹,正慌亂間,嘴邊來了一顆松子糖,透出了一股清香,“來張開嘴,把它吃下去。”
大掌櫃柔聲道:“我擔保你吃了以後,一輩子都不哭了。”
“真的嗎?”蘇穎超緊緊握住了大掌櫃的手。聲音透出了喜悅。
“真的。”
大掌櫃微微一笑,眼光溫溫熱熱的:“吃下它,你就會長大長大以後,就只有你看著別人哭,再也沒人會見到你哭了。”
松子糖臨到嘴邊,蘇穎超很高興的張開嘴,任憑大掌櫃餵了自己。
“喜歡這個滋味麼?”大掌櫃摸著三達傳人的頭,微笑道:“長大的滋味?”
淚水從眼角滾落,大眼貓幸福的閉上眼,流下了此生最後的一滴淚,隨即倒在大掌櫃懷裡,再也不動了。
月輪西斜,這個元宵夜快過完了,大掌櫃站起身來,緩緩走出屋外,寒風撲面而來,大掌櫃凝視圓月,默默脫下一身黑袍,解開面罩,露出一張丰神沉靜的面孔。
“阿彌陀佛……”背後有人口軒佛號,一名老僧橫抱著蘇穎超,緩緩步出屋外,微笑道:“看師弟如此心意,莫非是想收弟子了?”大掌櫃笑了一笑,並未回話,那老僧也不追問,只管把蘇穎超放到了地下,隨即走了上來,只聽大掌櫃輕聲問道:“師兄傷勢嚴重麼?”
那老僧給打得很慘,只見他面有淤血,左頰青紫一塊,卻是給人家摑出來的。此外雙手滿是擦傷,想來經歷了一夜惡鬥,他嘆了口氣,道:“都是些皮肉傷,調養幾日便行了。倒是那廝的武功好似越來越怪了,怎地身上受傷越重,氣力反而越強,今日可讓我見識到了。”
大掌櫃道:“不瞞師兄,這套心法就是‘烈火焚城’。”
“烈火焚城……”那老僧眉頭緊皺,“便是火貪刀的最後一式?”
大掌櫃道:“沒錯。‘烈火焚城’以心使氣,你越下手傷他,他的反擊之力也越強,到了瀕死絕望的一刻,那反撲之力直如驚天動地,誰也擋不住,故而方子敬曾言,一個人唯有遭逢生死大敵時,方能體悟這招‘烈火焚城’。”
那老僧怔怔的道:“聽說方子敬自己也沒練成這招,是麼?”大掌櫃道:“九州劍王是國之大俠,博施眾濟,與世無爭,世上豈會有人將他當成死對頭?”
方子敬是隱士,他對天下人有些失望,卻也不想改變人傢什麼,故而選擇默默離開塵世。似他這般為人,一輩子找不到對頭,也沒人會把他當成對頭,是以他永遠練不成“烈火焚城”。那老僧怔怔地道:“這麼說來,秦仲海是靠你練成這一招了?”
大掌櫃淡然道:“師兄誤會了,秦仲海的死敵不是我,而是整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