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啊?”
盧雲聽了這話,登時面泛微笑,頷首道:“託你的福。那時咱們在懷慶店裡碰面,我便與顧小姐定親了。若無別的事阻擾,當在今年中秋完婚。”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當然是託我的福了!不然還是託姓楊那小子的福麼?”他湊過臉去,淫笑道:“你奶奶的,要不是那日老子心腸好,硬把你塞到美女床下,你這小子哪來的好豔福?你老實說,那日你熬了一整晚,究竟掏了幾碗生米,煮了幾碗熟飯啊?”
盧雲聽了“幾碗熟飯”這等怪話,不由得一愣,旋即想起“生米煮成熟飯”那句典故,一時滿臉通紅,戟指罵道:“什麼米啊飯的!你可別滿口胡謅!”
秦仲海這人粗魯異常,當日謫仙樓下見盧雲與佳人擦肩而過,也是福至心靈,便將這古板書生劈暈了,跟著往小姐床下塞去,想來夜深人靜,美女酣睡之際,這小子見了紅肚兜,必如餓狼般飛撲上床,等狼爪子吃幹抹盡之後,再來個嘿嘿兩聲淫笑,顧小姐哭訴無門,一切自也水到渠成了。
秦仲海自行想象當夜場面,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伸出拳頭,狠狠往盧雲肩上敲了一記,笑罵道:“你小子好豔福!這回娶了美嬌娘,老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時成親之日,可別忘了給我一張帖子!”
盧雲聽了這話,登時報以苦笑,他倆人一個是朝廷命官,一個是山寨匪寇,秦仲海說來喝杯喜酒,不過是玩笑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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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陣前靠近說話,直視萬軍如無物。兩邊數萬雙眼睛目不轉瞬,宋公邁也好、石剛也罷,都在猜想他倆的對答,眾人或忌憚,或猜疑,無一不是心機大現。唯獨言二孃一人鳳眼含淚,兩手緊緊揪著,只在凝視秦仲海與好友說話的身影。
自出徵以來,言二孃雖然不離丈夫身邊,但眼角卻始終不離秦仲海周遭半尺。此刻見他與故人相會,心中不禁替他暗暗歡喜。過去每見秦仲海與朝廷故友相遇,她心中便生不安,但現下不知怎地,心頭竟然替他高興起來。
言二孃雖不曾細細思索,其實心裡也隱隱知曉,秦仲海沒了自己,日子定不能快活,山寨弟兄雖多,但畢竟相處時日短,講起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交情,還是不能與這幫朝廷摯友相比。
言二孃心中默默祝禱,但盼秦仲海今生都能平安喜樂,無論這人是自己的老大還是丈夫,她這輩子都要從旁照料,永不相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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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說話中,背後馬蹄聲響,聽得一個嗓音響音,沉聲道:“秦將軍,別來無恙?”這人說話帶著西涼土音,秦仲海不必回頭,也知是伍定遠來了。適才伍定遠作嘯相邀,秦仲海卻相應不理,直至盧雲出面相邀,這名當朝廷反逆方才出陣相會。只是伍定遠身受柳昂天、楊肅觀重託,無論秦仲海是否防備於他,都要過來說上幾句話。
眼看伍定遠翻身下馬,徑朝自己走來,秦仲海與伍定遠雖非過命知交,但彼此也算舊友同儕,說來是有些交情的。人家既然過來了,卻也不好冷落。當下迎了上去,口中笑道:“伍制使氣色不壞啊?看你老兄好高的武功,方才嘯聲當真厲害,可把老秦比下去了。”
適才二人以嘯聲交手,可說不分軒輊,秦仲海說得自是客套話,伍定遠搖頭便道:“將軍武功大進,言語又何必太謙?”
伍定遠性子不同於盧雲,行事向來穩重自持,大關頭尤其把持得定。此刻眾目睽睽,萬軍當前,若非要務在身,絕不會過來招惹麻煩。秦仲海熟知伍定遠的性子,索性自行破題:“定遠急著見我,可是來當楊郎中的說客?”此言一出,伍定遠登時咳了一聲,朝盧雲望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都是點了點頭。
伍定遠嘆道:“秦將軍,大家都是好朋友,彼此相讓一步,何必見生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