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仲海忽地離桌,向盧雲躬身,拱手道:“在下做事向來莽撞,驚嚇了公子,還乞海涵。”
盧雲見他前倨後恭,不知他真意如何,正感奇怪,秦仲海已坐了下來,跟著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本以為公子只是個讀書人,萬萬料想不到武功如此了得,佩服!佩服!”
盧雲疑惑之間,只是嘿嘿兩聲,不見其他。
秦仲海笑道:“我才回到北京,將軍府裡那一大群蠢蛋就圍上來,在我面前把你胡罵一通,這些人說你怎生狂妄,怎生無知云云,嘴上說得真個難聽!”
盧雲聽他以蠢蛋描述柳昂天的部將,倒似有意為自己分辯,不禁一愣,忙道:“秦將軍此言何意?”
秦仲海笑道:“他奶奶的,此言何意?老子一聽將軍府的白疑罵得你狗血淋頭,又把你說的話話轉述一遍,我原本蠻不在乎,哪曉得越聽越驚,全身涼了半截,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精闢見解!這個叫盧雲的小子未赴戰地,單憑一張臭圖,便能洞悉軍機至此,真乃是曠世奇才!他媽的,咱們再喝一杯!”說著豎起大拇指,又替盧雲斟上了酒。
盧雲聽他稱許自己,只呆了半晌,跟著嘆了口氣,黯然道:“盧某一向口快,從來都是得罪人多,討好人少。秦將軍何必為我開脫?”
秦仲海呸地一聲,道:“盧公子不必過謙,那就顯得虛偽了!古來名士豪傑,豈能與凡夫俗子共處?對便是對,錯便是錯,何必討誰人情?”他舉起酒杯,道:“本以為天下太平多年,已然無人能知兵法,誰曉得陋巷之中,方有臥龍!來,秦仲海敬你一杯!”說著舉起杯來,一口喝乾。
盧雲聽他以“臥龍”相比,心中忍不住震湯,臥龍哪!那是多少讀書人心中最高的境界?助楚則楚勝,助漢則楚亡,天下有更快意的事嗎?他一時怔怔出神。
秦仲海夾了塊牛肉,大口咀嚼,囫圇地道:“我聽那群王八蛋罵了你一通,一時心中大喜,心想這種奇才不能不見。連夜打聽之下,趕到伍定遠那兒,誰知他的管家說尋你不到,怕是出京去了,我想萬萬不可錯過了時機,問了你的相貌打扮,趕忙在京城裡四處尋找,天幸給我在這兒遇上啦!看來老子運氣不壞,半點不壞!”說著哈哈大笑,又喝了一杯酒,模樣甚是隨興。
盧雲聽他說得真摯,又對自己如此推崇,雖與此人並不相熟,心中仍是十分感動。
秦仲海笑道:“將軍府這些酒囊飯袋,除了吹牛拍馬,還能做什麼?全都瞎了狗眼!盧公子允文允武,曠世奇才,乃非常人也,來來,咱再敬你一杯。”
盧雲拱手謙遜,慌忙道:“秦將軍錯愛了。”這回終於舉杯起來,兩人一飲而盡。
秦仲海喝了這杯,卻是愁眉苦臉,只聽他唉聲嘆氣,說道:“唉!這伍定遠真是好福氣,有你這等豪傑相隨,想我秦某征戰多年,至今連個像樣的幫手也沒有。盧公子,不知你現下做的是什麼差事?可是禁軍虎轎營參軍?還是兵部車駕?”
盧雲聽他所言,都是上了品級的官爵,自己不過是個芝麻綠豆的小小職位,連“官”這個字都稱不上,忍不住苦笑道:“承蒙伍制使提拔,我目下在他身邊任馬弓手。”馬弓手不過是馬軍小卒,連編制也無,領得是小兵小卒的餉。
秦仲海愣了半晌,慢慢眼光中蘊起怒火,忽地在桌上重重拍了一記,只震得木桌四分五裂,碗盤掉落滿地。那小二先前見他們打起架來,已是擔心害怕,這時又見秦仲海這等模樣,更是嚇得縮在一旁。盧雲見他無端發怒,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也是大吃一驚,急忙退開,怕他又暴起動手。
秦仲海怒道:“他奶奶的!伍定遠要你當個馬弓手?那何不讓諸葛武侯去掃大街?又為何不叫張子房去挑大糞!”一時怒斥連連,如同猛虎狂嘯。
那武侯就是昔日三國